“啊呀，真解渴。”
戚民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拿着冰棒不住嘴的嗦。
奶奶坐在板车上舍不得吃，眼睛看着手里的冰棒一点点的融化。
戚民拉着板车，回头看了一眼，劝：“娘，快点吃，再不吃就化没了。”
奶奶这才把冰棒塞进嘴里。
一丝冰凉瞬间传遍全身，甜甜的滋味在奶奶的嘴里慢慢流畅。
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这还是第一次吃冰棒，托了孙女戚蔷薇的福。
“娘，你以后别再骂云枝生不出男娃了。你看，你老人家是生出俺这个儿子，可一点用都没有。云枝就不同了，生出来个宝贝，咱们有钱花，还能吃到冰棒。”
两根冰棒滋润着母子俩的心，都有了好脾气。
回到清风村，奶奶拉着板车往家赶，戚民推着佘大炮的28大杠自行车往佘大炮家送。
走着走着，戚民萌生了练习骑自行车的想法。
他两手紧紧握住车把，左脚迈上脚蹬子，右脚在地上划了几步，右腿从自行车座位上跨过，屁股坐到车座上，两只脚朝一个方向用力蹬。
“这也不难啊！”
出娘胎第一次骑自行车，竟然一学就会，美得他在自行车上左摇右摆。
半道上碰到了戚兰，穿一身新衣裳，额头贴着大块纱布，嘴唇肿成了癞蛤蟆。
戚兰看见敞着怀，露着健硕胸肌的戚民就两只眼睛放光。
“戚民，你买自行车了，带姐溜一圈！”
她不等戚民同意，抬腿坐到车后座，一只胳膊搂住了戚民的腰，上半身紧紧贴到戚民的后背上。
戚民惊得一哆嗦，两条大长腿支住自行车，屁股离开了车座，挣脱了戚兰的搂抱。
“姐，俺哪里有钱买这玩意，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车是佘大炮的，俺正要给他送回去，不能带你溜一圈。”
戚民一直把戚兰当姐姐看待，从没有非分之想。
戚兰却不把戚民当弟弟对待，只要一看见他，贪婪暧昧的眼神刺挠得他浑身不自在。
戚兰虽然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却没有李云枝长的好看，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和李云枝比，都差了一大截。
性格也没有李云枝温顺，不像李云枝那般善解人意。
二八大杠自行车一歪，戚民一只手扶着车把，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姐，俺还有事，就不陪你聊了。”
他推着自行车往佘大炮家跑，戚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阴郁凄冷的眼神让戚民后背发凉，一直凉到脚底板。
他把自行车放到佘大炮的大门外，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佘大炮的老婆马秀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没有往日的热情，还一脸懵圈。
“戚民，你…你咋推着大炮的自行车？大炮惨白着脸，没魂似的刚回来，说脚被猪咬了，正坐在床上气不忿的发飙，要把你家的猪给宰了。”
戚民忙和她解释，自己和娘拉着猪去供销社卖，路上遇到佘大炮。
佘大炮一巴掌拍疼了猪，猪急了眼，一倔拱，挣脱捆绑着它的绳索，跳下了板车，追着佘大炮咬了一口。
“嫂子，你看这事闹的，俺和俺娘大热的天拉着大肥猪跑了十多里地去卖，结果白跑一趟，拉着空板车跑回来了。
俺家的猪也不知跑哪去了，二百多斤的大肥猪被大炮哥一巴掌给拍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你走你的路，你拍俺家猪干嘛，俺家的猪又没得罪你。”
戚民叫苦连天，二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没了，心疼的他眼泪掉落了下来。
美人落泪男人心疼，美男落泪女人也心疼。
佘大炮老婆马秀英的脸一黑，转身回了屋，对着坐在里屋床上的佘大炮劈头盖脸的的骂。
“你不好好走你的路，拍他家的猪干嘛？猪又不是社员，又不用上工，也没招你惹你，你照死里拍它一巴掌，是吃饱撑的，还是闲的蛋疼？”
别看佘大炮五大三粗，却也惧内，用破布捂着脚后跟，喊着疼，叫着屈。
“我哪知道他家的猪会咬人，我就是那么随手一拍，好家伙！像索命恶鬼似的追着我跑了十多里地。幸亏我跑的快，跑慢一点，我这条命就喂猪了。”
“哼！喂猪才好呢，咋不多咬你几口！前个爹还来信，让你别太嚣张跋扈，收敛一点。你若是闹得太不像话，惹毛了社员到上面把你告了，他老人家可保不了你。”
马秀英嘴里说着狠话，还是到外屋找了一瓶酒，自己含到嘴里一大口，对着佘大炮的脚后跟喷了上去。
佘大炮被酒蛰的呲牙咧嘴：“妈的！我活了三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见到咬人的猪。那么大一坨肉，跑起来跟飞似的，我拿棍拿土疙瘩砸，它都不怕，简直就是个猪阎啰。”
“你还说呢，人家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就指望卖钱买些日用品，被你这一闹腾，猪找不到了。”
“找不到正好！找到了我非给它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看你吓的那个熊样，省省力气吧你！”
啪地一声，佘大炮被猪咬的脚后跟挨了一巴掌。
戚民听到屋子里两口子吵吵，伸着头往院子里看了看，把自行车放进佘大炮的院子里，转身往家走。
半道上又碰到了戚兰，应该是存心等着他。
戚民在前头走，戚兰在后头跟，时不时的把手伸到戚民的衣服里去挠他的后背。
“姐不去上工，跟着俺干嘛？”
戚民脸红到了耳朵根，转身打掉戚兰屡次侵犯他后背的手。
“姐现在是个伤号，已经向大队长告了假。”
戚兰蹬鼻子上脸，跑上前搂住了戚民的胳膊。
“戚民，你天天吃糠咽菜，身体竟长得这么壮实，真让姐羡慕。”
“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戚民用力甩掉戚兰搂住自己胳膊的手，大踏步往前走。
“看见就看见呗！做姐姐的搂着弟弟走路又不犯法。”
戚兰愈发没了矜持，紧跑几步，追上戚民，揽住他的腰，把头靠到戚民的肩膀上。
戚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随了她。
想着两人虽然不同母不同父，却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姐弟，搂着胳膊应该也没什么。
两个人走进自家院子，奶奶站在院子里，一边看着猪，一边拿着大水瓢喝水。
看见戚兰，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死丫头，你都回了亲爹亲娘那里，还总往这个家里跑，到底想干什么？”
“娘，我虽然回了亲爹亲娘那里，你和弟弟还是我的亲人，这个家也还是我戚兰的家。”
戚兰和奶奶说话，却摇晃着戚民的胳膊，斜眼瞥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李云枝。
李云枝的脸本来就阴阴沉沉要下雨，看到俩人搂着胳膊走进院子，脸更不是色了。
她看也不看戚兰，拉着戚民走进了屋。
“你怎么又和她拉拉扯扯上了？让左邻右舍看见又该嚼舌根了。”
戚民倒不以为然：“你看你，又多心了。自家姐姐，又不是外人，哪来那么多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