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当姐姐,她可没有把你当弟弟。你以后离她远点,再和她搂搂抱抱,俺生气了。”
李云枝耷拉着脸,坐到床边。
“哦…哦…哦…”
她抱起被窝里用婴语自娱自乐的戚蔷薇,撩开褂子,把乳头塞进了戚蔷薇的嘴里。
戚蔷薇小眉头一皱,吐出乳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冲她妈咧嘴苦笑:“老妈,一股子汗味,能不能把乳头洗洗再往你闺女嘴里塞。”
戚民看见,还以为宝贝二丫头不饿。
“孩子没哭,你怎么又喂上了,晚饭做了吗?”
李云枝扭过身去没理他。
大丫头戚娟娟趴到戚民的腿上,扬着花猫脸冲他笑。
“爹,吃肉肉。”
“哈!又吃肉肉了。”
戚民起身去掀大木箱的盖子,胳膊在大木箱子里抡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到。
他转身望向李云枝,讪讪地笑:“俺拉着板车来回跑了几十里地,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李云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还是不饿,要饿早回来了。”
也难怪李云枝生气。
娘俩拉着板车一块去卖猪,眼看太阳要落山,猪回来了,娘俩没回来。
提心吊胆的坐在床边等啊等,奶奶一个人拉着板车顶着晚霞跑了回来。
她把板车往院子里一放,踢了一脚院子里躺着的猪,径直往屋子里走。
一撩破布门帘,看见李云枝坐在床边拍着破布包裹着的戚蔷薇哄睡觉,奶奶走了一路的火气涌到了头顶,中气十足的叫嚷。
“人家娶儿媳妇都是用来伺候婆婆,你倒好,婆婆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里,也不知道端茶递水。
生了个丫头,把自己当少奶奶似的躺在床上,还等着婆婆回来伺候你。这普天之下,可没有你这样做儿媳妇的。”
李云枝觉着婆婆是个长辈,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低眉垂眼,起身往屋外走。
“妈妈,吃肉肉。”戚娟娟小嘴咬着大拇指,追在李云枝的屁股后头跑。
刚刚睡着的戚蔷薇被奶奶的大嗓门吵醒,呜哇呜哇的大声抗议。
“家里有小婴儿,就不能小点声说话吗?”
“一个丫头,赔钱货,嗓门还挺大。”
奶奶走到床面前,近距离去看戚蔷薇。
戚蔷薇瞪着大眼睛望着奶奶,没有从奶奶的脸上看到慈祥与和善。
便用十级的婴语和她奶奶吵吵。
“奶奶,你张口闭口赔钱货,别忘了,你也是个女的。”
奶奶听不懂婴语,继续自说自话:“你爹说你是神童,俺这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你神奇在哪里。嗯,眼睛倒是比别的孩子黑亮有神。”
“娘,你回来了,戚民怎么没回来?”
走出屋子的李云枝拉着戚娟娟又走了进来。
“他外面有点事,一会就回来。”
奶奶寒着脸回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戚蔷薇还想着奶奶能抱抱自己,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娘,你不是和戚民卖猪去了吗?猪怎么没卖掉自己跑回来了?”
李云枝走到堂屋,从上一辈人留下来的八仙桌上拎起家里唯一的暖水壶,给奶奶倒了一碗水,伸着胳膊递向奶奶。
“放桌子上冷着,待会再喝。”
奶奶没去接李云枝递过来的水,也没回答李云枝的问话。
她走到院子里,从板车上抱下一大包东西。
阴沉沉着脸走进屋,把那一大包东西塞进了自己平常睡觉的被窝。
李云枝走到奶奶身边,好奇的问了一句:“娘,你往被窝里放什么?”
老太太登时发了飙:“年轻人就是嘴馋,这刚买回来的东西,还没捂热,闻着味就找来了,当真狗窝里放不住剩馍馍。”
老太太几句话把李云枝臊得面红耳赤。
“娘,俺哪知道你买了吃的东西,只是随口一问,你倒上纲上线的骂上了俺。”
老太太心里虽然觉着理亏,嘴上却不饶人。
“你待在家里当真坐起了月子。大热的天,娘和戚民来回跑了几十里的路,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你看咱村,哪个做儿媳妇的有你这么自在!”
兔子急了还咬人!
更何况李云枝生了个宝贝闺女,腰杆硬了,脾气也硬了,气呼呼地顶撞了几句。
“娘,俺这哪里自在了?刚生完孩子又煮猪食又做饭,累得腰酸腿疼,想着在床上躺一会,你进门就骂。要俺说,整个清风村就没有俺这么受气的儿媳妇。”
奶奶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小老太太,见儿媳妇强硬起来,她倒没了脾气
闷声不吭地走到厨房,拿着水瓢舀了半瓢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哼哼哼…”
院子里卧着的猪没栓绳,一摇三晃的跑到厨房找水喝。
厨房里空间小,可容不下一头大肥猪晃荡。
奶奶忙舀了满满一瓢水倒进祖传十八代的猪食巢里。
一瓢水不够猪喝的,奶奶连连舀了好几瓢水。
猪喝着水,她拿着瓢站在院子里看蚂蚁上树,戚兰搂着戚民的胳膊就走了进来。
戚民被李云枝拉进了屋,戚兰觉着应该给李云枝添到了堵,美滋滋地站在院子里笑。
谁养的随谁,一点不假。
一个婆婆,一个大姑子,两个人说话尖酸刻薄,又都是肠子弯弯绕绕的人。
心软的李云枝在她们眼中就是个好欺负,好摆弄的大傻子。
五年多来,李云枝受尽了屈辱,吃尽了苦头。
她嫁到戚家五年,一直把老太太当亲妈一样孝敬和爱戴。
想着一家人要和和气气过日子,对婆婆的各种挑剔和谩骂,一向逆来顺受。
奶奶把李云枝对她的孝心和忍让当成了软弱好欺负,自认为吃定了儿媳妇。
戚兰又常常当着她的面和戚民打打闹闹,搂搂抱抱,往她心窝子上扎针撒盐。
李云枝坐在床边越想越气,把嘴角都是奶水的戚蔷薇塞进被窝,坐在那儿抹起了眼泪。
“云枝,娘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
戚民挨着李云枝坐了下来,伸着胳膊揽住她的腰身,拿着大手给她擦着泪水,柔声细语地哄。
“娘说话一向没轻没重,你听听就好,别太当真,当真你就输了。她以后再骂你,你就权当骂俺,别搁到心里生出病来。”
“你只要对俺一心一意的好,娘说的那些话俺倒还能忍受。”
李云枝擦干眼泪,苦笑着依偎到戚民的怀里。
院子里突然传来喋喋不休的吵闹声。
“娘,戚家只是添了个丫头,咋就没有我睡的地方了?”
“没有就是没有,回你自己家去,戚家从今天起与你断绝一切关系。俺养了你二十多年全当为人民服务了。”
奶奶拽着戚兰往篱笆门外走,戚兰怎么看怎么觉着奶奶不正常。
以往巴不得她戚兰搬回家来住,捞个彩礼钱,今个竟然把她这个财神奶奶往外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