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家墙外终于恢复安静,黑暗的大坑中,王学道和王巧英面面相觑,两人都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是从小在村里长大,耳朵边会时不时听到一些大人间的事,但今晚的事仍然超出了两人最为放肆的想象。
想想以前,金自斌在帽子岭也算是有名的刺头,那是一言不合就端火铳的人,明面上根本没人敢惹。
现在他死了,自己家墙外竟如此热闹,深夜中,他的老婆白莲竟会如此忙碌。
而且看白莲和赵红全的意思,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就说明,在金自斌还在世时,两个人就好上了。
王学道感觉有些可笑,同时也感觉有些可悲。
“真是没想到,平时蔫得如同一根干黄瓜的赵红全,竟敢对白莲下手,这胆子也太大了。”
对于半夜这场大戏,王巧英的感受和王学道截然不同。
王学道是震惊,王巧英则是感觉恶心。
没错,这个姑娘是有过冲动,想要把自己的身子给王学道。
可在她的心里,认为这是神圣的,没有半点龌龊。
她爱王学道,并且准备嫁给他,彼此厮守一生。
但在这条路上,横着许多困难,当她认为自己无法解决这些困难时,才想到了如此激烈的方法。
先把自己的身子给王学道,造成既定事实。
假如爹真的一门心思不同意她嫁给王学道,她便要把这个事实说出来。用生米做成熟饭的事实,让爹同意这门亲事。
这怎么就龌龊了?这跟欲望无关,只是爱而不得的无奈。
所以,当这个姑娘看到白莲家墙外的一切后,才会感觉恶心,甚至都开始对人生产生怀疑。
想想那赵红全,平时看着多老实的一个庄稼汉子,家里老婆骂几句,他也不还嘴,是村里人嘴里有名的怕老婆。
人们都传言,说赵红全家里的活全部都是他干,地里干完活,回家还要擀面条,因为他老婆喜欢吃。
寻常时,老婆也是动不动就大发脾气,赵红全总是笑脸相对,从不红脸发火。
就这么一个人,却在夜色中做着如此勾当,而且勾引的还是村里刺头金自斌的老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对一个姑娘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王巧英越想越不自在,越想越觉得这些人都很脏,约王学道来此的目的已经完全忘记,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我们走吧学道,赶紧离开这里。”
王学道微微叹了口气,点头答应,这对深深相爱的年轻人,在夜色中爬出深坑。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村里很安静,偶尔有谁家狗犬吠一声。
“还是那句话,挫冬瓜这些天跟我爹接触太勤了,绝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得多注意点。”
听了王巧英的话,王学道点头认同,但他实在想不出,挫冬瓜究竟能想到什么歹毒的主意来对付自己。
王巧英心里有不少话想说,但时间已经不允许。
虽然才凌晨一点多,可村里随时可能出现早起的人。
包产到户后,人们干劲很大,有心劲的人,生怕自己家日子过得不如别人,想要把日子过好,就不能恋床。
早起的好处很多,可以多出一晌干活的时间,最不济,也能拾点粪。
“我先回去了,你心里得有点数。”
王学道赶紧点头,王巧英这才顺着街里墙根,匆匆向自己家里走去。
王学道望着黑暗中王巧英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幸福。
多好的姑娘啊,这样的好姑娘,对自己一往情深,今生今世,自己都不能辜负她!
边想着这些,他也向自己家方向而去,到家门前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白莲做这些事,金梦媛知道吗?假如知道,以她那种眼里不揉沙子的刚烈性子,岂能放过赵红全?
就算白莲是半夜忙碌,毕竟家里还有金梦媛,她就半点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伙子推开家门,悄悄进入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
黑暗中,同样大睁双眼的还有金梦媛。
王学道想得没错,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娘半夜频繁开门,金梦媛岂能一无所知?
这个姑娘此时平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一把剪刀放在她的肚子上,随着呼吸起伏。
许久后,她咧嘴,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手把肚子上的剪刀握住,脸上神情变得严肃,嘴里也嘟囔有声。
“丢人,真丢人!”
王巧英蹑手蹑脚到了自己家门前,说是门,就是一个栅栏,可以轻易端开。
但她在栅栏边,手根本不敢碰,因为她看到自己门前一个黑影。
尽管是夜间,王巧英还是凭体形一眼就认了出来,站在自己门前的是爹。
这个姑娘马上被吓出一身冷汗,甚至开始全身颤抖。
王运喜半夜不睡觉,站自己家闺女门前干啥呢?
人们常说知女莫若母,知子莫若父,事实上,对于自己的孩子,有任何一点不对劲,当爹娘的都能感觉出来。
王运喜这些天跟挫冬瓜接触频繁,他感觉到闺女有所察觉,自小被他养大的闺女,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
王巧英是那种很少发怒,看着极为听话的姑娘。
可王运喜却知道,自己家这个闺女,样子看着温顺,性格却最为倔强。
从小到大,她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非得一条道走到黑。
一句话总结,就是表面温顺,内心有着自己的原则和主意。
按道理说,挫冬瓜如此频繁跟他接触,闺女应该起了警惕之心。
可是她的表现却云淡风轻,在屋里睡觉的王运喜越想越不对劲,他怀疑闺女明着装不知道,暗地里跟王学道商量对策。
想到这些,这个汉子再睡不着,半夜起来,要检查闺女在家不在家。
只不过,王运喜财迷归财迷,却不是那种犯浑的人,他趴在房门前听了听,屋里异常安静,啥也听不出来。
回去接着睡觉?他觉得不能这样,直接叫门,他又觉得不妥,左思右想,一拍脑袋,想出了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转身去了堂屋,那是他跟巧英娘住的房间。
王巧英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知道爹不可能直接闯入她的房间,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娘来叫自己的门。
假如自己在屋里,爹才能放下心,如果娘喊门,自己又不在屋里答应,那就会暴露自己半夜偷偷出去的事实。
一个大闺女,深更半夜不在屋里睡觉,却偷偷溜了出去,爹非得把自己腿打折不行。
眼见爹进了堂屋,王巧英迅速端开栅栏,她没有向自己房间里跑,而是顺着墙根进了厕所。
刚进厕所,爹已经拉着娘出了堂屋门,王巧英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身上衣服几乎被汗湿透。
她也顾不上擦汗,快速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
寻常农家小院里,上演着一出斗智斗勇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