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一块吃了饭,就开始往张国平家走,本应该在尸首附近问,但张国平死活都不愿意去隔壁,便就在他家问了。
他这死货的态度,让白老爷子觉得他说关系好的打铁是假话。
七点才擦黑,空洞高挂的夜幕让人觉得很遥远。
罗夏托腮看着白老爷子前前后后布置,时不时夹杂着白老爷子教训何明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笨,让你对插十八柱香,你全插一边?”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来插,去烧引路纸。”
“在哪里烧?”
“看见那坨砖没,就在那烧。烧了走快点,你这个草包。”
罗夏好笑看着开始骂人的白老爷子,今天对何明这个没有金刚钻,揽瓷器活的人,白老爷子也算脾气好了。
在安置仙命后事上,现在许多学艺不精,规矩都丢了,却身披道袍预约满满,仙命有没有安置好,都会在子孙身上体现。
白老爷子在院坝四个角各插上一柱香,在屋檐和门口连接处左右插了一柱香,张国平与隔壁家各有一条小路通到公路上,程倒Y字,白老爷子在张国平家这条小路两侧各插了六柱香。
形成从小路到院坝里,再到屋里,只有一个进出口。
屋里也布置好了,该遮的都遮了,摆着一个镜子,为了不低头,还特意放在徐大姐绣花架子上,当然只有木头架子,其他针线都收拾好了。
这样请鬼很麻烦,但考虑到其他三人,也就只能这样请了。
白老爷子在供桌上点了三只粉红香,又向张景确认了三婶生前八字,和名字,就开始叫人了。
不,是叫鬼了。
随着白老爷子特有嗓音叫魂,罗夏十分怀疑庙里念经的腔调让白老爷子拿捏了。
过了一分钟左右,一阵风吹过来,香钱纸灰也跟着扬起来,罗夏与白老爷子一左一右站在屋里,蓄势待发。
徐大姐快人快语;“这风怎么只贴着地面吹?”
白老爷子对她做了一个禁声手势,徐大姐点头,咬着嘴唇独自懊恼。
风有点扬起堂屋遮门神的黑布,不过也只是一小点,连门神像边边点点都没露出来。
屋里镜子反射的光惨白,阴恻恻。
慢慢反射的白光里约莫有了影子,她来了。
白老爷子让其他四人背对着,默念功德无量,只留罗夏和他正面对着镜子,镜子里的三婶跟她生前没什么差别,就是颜色更符合阴间,渗人的青色。
沉默了两三分钟,三婶先行了礼,便开口讲述。
鬼话其他几人不能听,低低切切环绕在耳边那种私语便是鬼话。
寻常人一般情况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听清楚时便是被安排了。
从三婶口中了解到,她不是寿终,而是横死,其实见过她死相,罗夏便知道她是横死,她的眼睛,眉毛,都是横死之相。
而她死因,是感情纠纷。
三婶第一任丈夫意外身亡,没有留后,但留了两位老人,三婶一个人忙里忙外撑起家,直到两位老人西去。
没有人陪伴,三婶日子特别难熬,经常奔走于娘家的路上,经常回家,弟媳也有意见,便渐渐少于回去了。
一个人煮饭,地里忙活,在就洗脸睡觉。
一个人生活,让年纪才三十五六的三婶,感到了度日如年,麻木不仁。
直到有个孩子到了她家,那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张景。
孩子是个好孩子,但父亲是个人渣。
人渣父亲支使还年幼张景,去三婶家打探,想着软饭硬吃这狗屁主意。
出乎预料,张景把人渣父亲算盘告知了三婶,于是在张国平的帮助下,抓住了翻墙欲图不轨的人渣。
人渣连滚带爬地高声到,“我一定会再回来!”
接着一连几天,张国平都守着三婶,防备人渣再次作案,徐大姐大力支持丈夫。
后来人渣没有在来,村里却开始穿三婶与张国平的“奸情”,说周围邻居多多少少有人,看见张国平深夜在三婶家转悠。
后经当事三人当面解释后,议论声音很小,但一直在吃瓜。
这些人是对的,长期对三婶得帮助,让她也对这个男人,有了不一样的情感,俩人在平时送往东西时,不小心摸到手,秋波暗送中,开始了激情四射的中年生活。
当三婶再次遇见张景时,他正蹲在坟地里扯木薯根,人渣父亲在一次’行动’中出了事,就剩下张景,家中没粮,没钱,就扯木薯磨成粉,填饱肚子。
学校提出了收养,捐款,都被张景拒绝了,校方就减免他在校的学费,伙食费。
张景被三婶领回了家,吃了好久不曾吃过的肉,在这段日子里相处得还算不错。
田里黄橙橙稻谷一片接一片,张景看着割稻谷地三婶,轻声说;“明天我要走了,以后不会再过来了,现在你有人陪,应该不会再寂寞了。”
张景这句话比村里谣言更让三婶羞愧难当。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起来吃过早饭,沉默一路到达车站,当张景踏上车时,手里被三婶塞进一个盒子,是一双运动鞋,在当时还是比较费钱的东西了。
三婶在车外对他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在相处大半年时间里,三婶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
回到村里,三婶结束了这种荒诞的生活。
大半年过去了,张国平在这段时间爱上了喝酒,常常与村里疯言妄语半吊子先生张良才喝酒。
一次醉酒后,张国平将他们关系说了出来,不安好心的张良才在后面这些日子里,都用这件事作为要挟,让三婶与他成为炮友。
三婶也想反抗,张良才告诉她别痴心妄想,他敢这样对她,就是因为张国平站在他这边,如果她报警,那他和张国平就让所有人都知道。
在这段时间里,她还怀了一个孩子,她告知张良才,却被张良才嗤笑一声,说不养杂种。
心灰意冷的三婶就想放弃生渴望,开始自暴自弃,在孩子四五个月时,裹着胎膜滑出她的身体。
看着比猫儿还小的孩子,三婶没有任何感觉,躺在床上看着他越来越腐烂,剩下的羊水变成黑色,胎膜裹着那一摊黑渣渣的东西,像下水沟里灰黑淤泥。
同样是见不得人,臭的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