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不要把我卖了好不好,我可以少吃饭,努力干活,阿娘!”阿乐紧紧攥着妇人的衣角,稚嫩粗糙的手指满是伤痕,有的口子已经裂开,溢出血痕。
“阿乐,好好跟着李妈妈。”穿着破布麻裳的妇人掰开阿乐的手指,将钱袋藏入怀中,抱着孩子离开。
“阿娘!”阿乐的手想要抓住被抽离的衣角,刚迈出去就被身后的嬷嬷擒住肩膀,脚步挪不动半步。
“带回去。”两个腰粗肩宽的阿嬷听到吩咐,押着阿乐进了乐楼。
小小的身体被绑在木椅上,李妈妈扇动手里的蒲扇,转着圈打量。回到前方,抬起阿乐的下颌,打量这张白皙精致的脸。
哭过的双眸明亮,还有泪滴欲落未落地挂着,茶色的眼瞳在光照下深邃迷人,鼻尖通红,粉润的双唇因为恐惧紧抿。
“这张小脸,以后一定会成为楼柱子。”
年幼的阿乐不知道什么是楼柱子,她不想待在这陌生的地方,可是她也绝望的知道,她娘把她卖了,她没有家可以回。
阿乐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没有用,就算逃出去了她是无家可归。
她穿着白色裙裳,在无人的大厅练舞,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水缸里,泡着几名女子。
她们是家道中落被卖入乐楼的世家小姐,最为看不上这卖笑登台你的女子。其实阿乐知道,她很幸运,乐楼只有歌姬和舞姬,不会像对面春江楼一样,陪睡。
所以她改变心底的态度,一直跟着教习嬷嬷学习,一颦一笑,走动的姿态都需要练习。
这日,阿乐又被教习嬷嬷叫上台,向台下的众人展示如何端庄优雅地吸引目光。
素白的裙裳在领口处交颈,勾勒出似有似无的弧度,垂下的禁步随着碎布轻轻晃动,裙摆荡起小小涟漪。
巴掌大的脸上未施粉黛,抬眸望着远方,目光似愁似怨,又好像她并无所愁怨,眸中点点星光,让你想要继续探究。
脚步突然顿住,明眸被低垂的眉眼遮住,一滴泪泛着光砸入人的心脏,泛起丝丝抽疼,心底涌起一股欲望,想将人拢入怀中,轻声抚慰。
“真正的美人不只是男人喜欢,就连女子也会为之着迷。”
教习嬷嬷打断众人的痴迷,让台上的阿乐下去。
“阿乐姐姐真的好美。”新来的包芃一脸痴迷地看着阿乐离开的背影。
“你要习惯,阿乐姐姐笑起来更美。”站在一旁已经和阿乐在一起很久的仲韵诗脸上的痴迷淡去,只剩下艳羡,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像阿乐一样美丽,那样就可以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阿乐离开教习楼,婀娜的身姿移步走在长廊,忽然停住脚步,望着池塘里开得灿烂的荷花,两尾锦鲤在圆大的荷叶下嬉戏追逐。
“唉……”阿乐河里欢快的锦鲤眼神向往,她也想出去外面看看,可是她的身份注定是不能的出去。
走到长廊尽头蹲下,素白纤细的手指挽起一湾清水,泼向池塘里的两尾锦鲤,鱼儿受惊,甩着尾巴快速游开。
阿乐眼里荡出笑意,嘴角的弧度上扬,发髻上银白的发钗在阳光下发着光。
“谁在那!”呵斥声自身后传来,阿乐被吓得站起身,惊恐望向身后的人。
身后站着两人,一人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身后站着一名黑衣带刀侍从,很显然刚刚是身后的侍从开的口。
“我……”
“大人,这位是乐楼未出台的姑娘,不是有意惊扰二位。”李妈妈手中的蒲扇摇的飞快,颈侧的头发飞舞。
阿乐看向从一侧走出来的李妈妈,眼中蓄着委屈望了李妈妈一眼,沉默地低下头,乐楼的后院从不允许外人进入,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会有外男。
“你先回阁楼。”李妈妈手中蒲扇拍拍阿乐的肩膀。
“是,妈妈。”阿乐低着头屈膝福身,而后离开。
“这位姑娘还没有出过台……”
“大人,您知道的,咱们乐楼未出台是不能见外客的。”李妈妈笑容不变,适时打断锦衣男子的话。
锦衣男子打开手中的鸟兽折扇,没再开口,只是目光一直追随远去的身影。
阿乐确定身后的人看不到自己,有些气喘地靠在墙上,手掌轻抚胸口。
“以后还是少出来走动,万一再遇到怎么办。”
头上的发钗松动,顺着幽黑长发滑落,阿乐伸手接住发钗。
疑惑低头,怎么会掉呢,一直都簪很紧的,离开的身影没有注意到地上掉落的另一半。
明黄的衣角自角落走出来,弯腰捡起地上只有一半的发钗,握在手中摩擦,目光望着消失的人影。
收起的折扇中,银针发着暗光,随着主人的心情晃动。
夜晚阿乐坐在房里看诗集,几声轻响过后李妈妈打开门走进来。
阿乐将手中的诗集放到小几上,目光落在李妈妈身上。
“你在看谁的诗集?”李妈妈看向小几上反扑着的诗集。
“太子殿下的。”阿乐垂着眸乖巧回答。
“不错,如今官场间最爱的就是太子的诗集。”李妈妈赞许的看向阿乐,望着眼前温婉婀娜的姑娘,身上已经不见当初的瘦弱的影子,白皙的手指修长,指形圆润。
“你如今已过豆蔻之年,是时候该上台了。”
“是。”阿乐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她知道自己总会有上台的一天,可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会紧张和畏惧。
“你不用紧张,只要你不要犯浑,咱们乐楼不至于护不住楼里的姑娘,你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魅力即可。”李妈妈知道阿乐紧张,温暖的手掌覆在阿乐的紧攥的双手上。
“妈妈,我知道的。”阿乐抬眸望着李妈妈的眼睛,微微濡湿。
她很庆幸自己被买到乐楼,可以过豆蔻之年才上台,春江楼不分年纪,只要能留住客,有次她为了躲懒跑到后门。
看到春江楼的侍从抬着一具女子的尸体出门,从他们的调侃声中知道女子才十岁,因为客人有怪癖,死了。
“你知道就好,妈妈翻书看了几个名,觉得寇絮最好。如柳絮般棉白自由,也是风中留不住的美丽。”
“好听。”阿乐眉眼弯弯,她觉得寇絮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