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宁就这样抱着林墨,思绪处在一片极度的悲凉与无措之中。
突然,身旁响起一个话音,
“小娘子…那个是你男人吧?他怎么啦?”
赵月宁回神,讷讷地循声望去,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面色黝黑,衣裳打满了补丁,背着一大捆柴,瞧模样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我夫君…他…他中了毒…快不行了!”赵月宁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
“那你还杵那儿干嘛?!还不赶紧找大夫去呀!”那年轻人问。
“可是…可是我夫君是中了毒…不是寻常疾病…”赵月宁关心则乱,已失了方寸。
闻言,那樵夫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喏……你往东面走两里路,有个伍浦村,村子里有个姓伍的大夫,专门替人解毒,可神啦……十里八荒有人被毒蛇毒蝎咬了啥的都会去找他治,你带你男人去碰碰运气吧。”
一听有专门解毒的大夫,赵月宁眸光晶亮,
“谢谢!谢谢小哥,我这就带我夫君过去。”
那个樵夫倒也是个热心人,还帮赵月宁将林墨扶上马背。
“谢谢你,小哥!”赵月宁再三道谢。
望着她牵着马,远去的背影,谨言叹下一口气:这一出戏,着实不容易呐!
这一回,纵使这少夫人有铁石心肠,也该感化了吧。
……
赵月宁很快便找到了那个伍姓大夫的医铺。
所幸此时的林墨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伍大夫为林墨把过脉之后,开口道:“幸好送来得及时,还有得治,付一个大洋,我马上给你男人煎药去。”
“谢谢!谢谢大夫!”
赵月宁递过去大洋,感激得都快跪下了。
伍大夫走到门帘前,突然又顿下脚步,回头问道:
“你俩是两口子吧?”
听他不着边际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赵月宁一下子有些懵。
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嗯,是,是两口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这贴药有些副作用,不过既然你二人是两口子,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对方又道了一句没问题,但是赵月宁还因他之前的那句“副作用”而忧心忡忡,
“大夫,那副作用为何?不会给我夫君的身子落下什么残疾吧?”
“不会,你大可放心。”
伍大夫很笃定地打了包票后,自顾自钻进了门帘后的里屋,煎药去了。
赵月宁悬着的心也慢慢回落。
望着床榻上林墨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英俊面庞,她忽然感觉胸口莫名掠过一丝颤栗的悸动。
她不由地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他微凉的大手。
喝过一贴药之后,林墨虽然一直还昏迷不醒,但是心跳、脉搏、呼吸都渐渐趋于有力,气色也较之前好了许多。
伍大夫给林墨把过脉之后,说他体内的毒已解了一半,
又塞给了赵月宁两贴中药,嘱咐说:“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晚入睡前一个时辰服下,两日后便可痊愈。”
赵月宁喜出望外,感激应下。
由于见太阳已经西斜,又担心林墨的病情在夜间反复,
她请求伍大夫让自己与林墨留宿一晚。
伍大夫也很爽快,又要走了一个大洋后,便为二人腾了一间专门的客房。
客房内就一张硬板床,赵月宁趴在床沿边守着林墨。
夜越来越深,她也不禁打起了小盹。
夜半,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中的男人侧身躺着,
瞧他一双深邃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两抹红晕悄悄爬上了赵月宁的小脸,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关切问道,
与此同时,她抬起小手抚上林墨的额头,又触上他的手脉——
体温正常,脉象虽然有些紊乱,但是问题应该不大。
望着她凝神诊断的模样,林墨低醇微笑,与她打趣:
“有我的宁儿在我身边照顾我,怎还会不舒服?”
话语间,他握上了她的小手,有些粗粝的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手背细嫩的肌肤。
他的那双深眸内流动着幽幽星光,隐藏的爱意淌淌流转于眸底,
赵月宁直觉心头鹿撞,连同呼吸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她暗搓搓地错开目光,不敢再去看那双会勾人的眼睛,
“那个…你肚子饿吗?我打碗粥给你喝吧。”她娇娇怯怯地岔开话题。
林墨望着她那张羞赧的小脸,唇边的笑意愈深,
“好,不过我还觉有些乏力,宁儿你喂我喝粥可好?”
赵月宁点了点头,细声应“好”。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待她从厨房打了粥回屋时,男人的气色又变得相当难看。
赵月宁端着粥碗,站在屋门口,见林墨正坐在床沿边低垂着脑袋,
此时,他的额间布满一层细密的薄汗,眉心皱拢,下颌角线条因紧咬着牙而显得愈加的棱角分明。
“子谦!!你没事儿吧?”
赵月宁正欲上前,可旋即就被男人严厉的话音吓住了脚步,
“出去!赶紧出去!”
“你为何要赶我走?子谦,你究竟怎么了?”
赵月宁直觉莫名其妙,但见对方的样子,又很是焦急忧心。
她快步跑到男人身边,在床头柜上搁下粥碗,
就在她伸手刚要触上对方手脉之际,被猛然站起身的男人扯着手臂拖到了门外。
“宁儿,听话,不让你进屋是为你好!!”
随着男人冷肃的话音,房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合上。
赵月宁虽不明所以,但是男人此刻的状态令她焦急万分。
她立刻转头跑向伍大夫的卧房,
“伍大夫!伍大夫!不好啦!我夫君的身子又不舒服啦!”
她又急又重地拍着屋门。
“别敲了!别敲了!我这门都快让你敲破啦!”
伍大夫开门时,还一边套着外衣,
“你男人又怎么啦?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那毒已解得七七八八了!你这大半夜的,还来找我作甚?!!”
瞧他那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赵月宁也知深夜打扰,过意不去,
但人命关天,尤其对方还是林墨,她愈加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我夫君现在真的很不舒服,麻烦您再去瞧上一眼,这是诊金……”
她说着从袖兜中取出一枚大洋塞进伍大夫手中,又拽起人家衣袖转身就跑,
伍大夫为林墨把过脉之后,狐疑的眼神瞧了一眼坐在床沿边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的林墨,
又瞧了一眼满脸担忧与急切的赵月宁,开口问道:“你二人真是两口子吗?!!”
闻言,林墨紧抿着薄唇默不作声,
他此时的状态愈加不好,
只见他眼睑下出现了一片充血的深色,嘴角渗着血丝,青筋都从颈侧爆了起来,就连浑身的肌肉都似因隐忍着某种巨大的痛苦而紧绷得像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