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旋即出现了一名素衣男子策马扬鞭,穿越林间小道,疾驰而来。
印象中温文尔雅的男人此时英姿勃发,
他剑眉冷目,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王者之息。
赵月宁也因他的到来,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之前,她跟着医仙四处云游,也时常会遇到危险,但是她从未真正害怕过,
因为医仙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这回是她第一次独自面临危机,
说实话,她刚才真的好怕,但是此刻她感觉到了医仙犹在身边时的踏实感。
突然,伴随脚踝一紧,赵月宁整个人被猛地拽落下地,
紧接着,一条手臂牢牢钳制住了她的肩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横在了她的喉间。
“放开我!”赵月宁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奈何她从头到脚被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
而身后挟持她的蒙面人也压根不带搭理她的,冲着林墨威胁道。
“站住,不然我就杀了她!”
林墨见势一勒缰绳,驻停了马蹄。
“放了她,我饶你们一命!”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这群人,声线冷厉。
闻言,身后的蒙面人冷笑,
“放了她?!我知道你针法了得,但你以为我们几个是怕死之人吗!?我告诉你,她坏了我们长生教的好事,今日她必须死!”
那蒙面人咬着牙说完,
赵月宁眼看他举高匕首,作势要朝自己的侧颈处刺来,吓得她一颗心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下意识地闭紧双眼不敢去看。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林墨的冷喝声响起:
“你要敢动她一根汗毛,今日我不仅杀光你们几个,还要灭了你们整个长生教,你信是不信?”
他的语气冷硬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慑力。
身后的蒙面人貌似被他震慑到了,他手中的匕首即刻顿在了半空。
他迟疑了一下后,又将匕首架回了赵月宁的喉间,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呵,看你倒也是个情种,既然你那么在意你的女人,要不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瓶毒药,你要敢喝下去,我就放了她,要不然…嘿嘿嘿…”
见身旁另一个蒙面人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只小瓷瓶,赵月宁心急如焚,
“子谦,这件事情本就因我而起,他们要杀便杀,你别听他们的!”
这头,她心焦的话音未落,
那头,林墨冷沉的话音响起,
“好,毒药我可以喝,你们先给她松绑。”
一听此言,身旁的蒙面人奸笑着,用匕首挑断了赵月宁身上的绳子,并将装毒药的小瓷瓶丢了过去。
“子谦,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一群小人,就算你喝了毒药,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的!!”
赵月宁一边大喊,一边迅速扯去自己身上的绳子。
她用力抠掰身后蒙面人持刀的手臂,
然而紧箍着她的那条手臂就像钢钳一般牢固,并且为了压制她的反抗,脖子上的刀锋已经划进了她的皮肉里,
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即传入脑中,血迹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淌下一行鲜红的细线,没入她的衣领之中。
在疼痛与生命的威胁下,她下意识地敛起较劲的力道,一颗心紧紧揪住。
而那一刻,她瞧见林墨的目光攫紧了自己受伤的颈部,
他下颌的线条因咬牙而像刀刃边缘一般锋利。
他垂落的双手紧攥成拳,赵月宁似乎还能从他苍白的指节间听到骨节积压的咯咯声。
赵月宁大睁着眼注视着他的神色,心绪复杂又矛盾。
缘于人求生的本能,她希望林墨救她,
可如果代价是对方的生命,那叫她下半辈子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赶紧把毒药喝了!否则我这刀子可就不仅仅只割破一点儿皮了!”身后的蒙面人厉声催促起来。
见林墨翻身下马,打开了小瓷瓶的盖子,赵月宁当下做了一个决定。
“子谦,你别喝,我不能连累你…来生再见…”
她不是不怕死,但是如果今日她和林墨之间必须死一个的话,那她宁可自己死。
说完,她拽着蒙面人手中的匕首,正欲往脖子上抹。
可视线中的男人快速抬起手臂,
“不要!!!”赵月宁声嘶力竭叫喊,可男人一下仰头,已将瓶中毒药一饮而尽。
“毒药我已经喝了,放开她。”他依然稳步站在那里,冷喝道。
“呦,还真是个情种……”身后的蒙面人,有些吃惊地冷哼了一声。
赵月宁原以为这伙人不会是什么守信之人,接下来也会杀了自己,
谁曾想身后的蒙面人竟真的放下了架在她喉间的匕首,
“小娘子,算你走运,跟了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咱们哥几个也不是不讲信义之人,今日放你一条生路……”
赵月宁也无心听他啰嗦,不顾一切地推开那些蒙面人,奔向林墨。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他了,她感觉有一把尖刀刺进了胸口一般疼痛。
泪泽自眼角滑落,已然泛滥成灾,她猛地扑进林墨怀里,紧紧抱着他,
“子谦,你怎么那么傻?!我死了,你再娶一位夫人就是了……”
“宁儿,当初…我们刚成亲那会儿,我就与你说…说过…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听了耳边落下的情话,赵月宁感觉愈加的难受与自责,一颗心沉沉的,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
她真的好希望出事的人是自己。
与此同时,男人的嗓音听起来越来越细弱,且他压在她身上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这令赵月宁意识到毒药的毒性发挥出来了,
“子谦,走…上马…我带你去青城山找师父……”
她一边吸着鼻子说着,一边松开他,扶上他的手臂,
视线中的男人额角挂着豆大的汗珠,剑眉微蹙,有些发紫的嘴唇上已粘上了鲜血,
“宁儿…”林墨开口的瞬间,一大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可能…来不及了…”他气若游丝地说完,垂下脑袋靠上了赵月宁单薄的肩膀。
“子谦!!!”赵月宁咆哮着,紧紧抱着他,泪水汩汩地从眼眶里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哭声从声嘶力竭,慢慢变到无声,
她嘴巴紧抿着,只是从胸腔和喉咙里发出一抽一噎的啜泣声,红红的鼻翼随着仿佛随时要窒息的呼吸一抽一噎地翕动着,
而她的目光也已失去了焦距、怔怔的落在虚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