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卖?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新奇的想法肯定不是你想出来的,是你那个新娶的太子妃吧。”长公主萧长乐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漫不经心的捏着一张请帖,萧景睿坐在她的对面。
“的确是若清的主意,想出这个法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必姑姑已经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白家的人似乎在高价收购一些珍奇古玩。”萧景睿笑了笑,亲自给萧长乐续上一杯茶。
“是,难为你了,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你曾经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萧长乐的唇角勾起抹讥讽的笑,她看向萧景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今天是偷运御赐的古玩,到了哪日,怕不是能在你的东宫里搜出龙袍来?”
萧景睿无奈一下,他这个姑姑真是嘴上不饶人,但眼光倒是毒辣。“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怕有些人拿这个来做文章,告侄儿一个结党营私之罪。”
萧长乐靠在椅子上,冷哼一声,“这回算你聪明,提前破了局,免得后面难以收拾。”
“别说我这个盟友不体贴,昨日梁王府上的奴才,悄悄地买了其中一件赤玉金尊花瓶回去,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用途。”萧长乐眼皮都没有抬,随手将请帖放在了桌子上。
“本宫知道你的意思,自然会让青叶从公主府里挑选些御赐的金玉之器,送到文国公府上添彩。连带那些宗亲,本宫也自会帮你去打点打点。”
萧景睿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姑姑了。”
他站起身,想着赶回东宫和顾若清用晚膳,萧长乐却出声叫住了他。
“景睿,顾铭的事,你当真没有骗本宫?”萧长乐的声音有些低沉,萧景睿转过头去,只见她那张可谓是国色天香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
“姑姑。我没有必要骗你。倘若我说的是假话,姑姑只需要派人一查,便能寻出破绽来。”萧景睿走过去又坐了下来。“当年玉门关一战,顾家军死伤惨烈。顾家的大郎和二郎,在城中守了整整七日。而在这七日中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最后无奈,顾将军只得放百姓逃往幽州。自己和顾铭则率领三千顾家军引敌入城,战死沙场。”
“纵使当年匈奴气势汹汹,可为何整整七日,幽州宿州刺史按兵不动,活生生的看着顾家军送死呢?”萧景睿的脸色有些阴沉,大齐本是国富力强。顾家军铁骨铮铮,满门忠烈,最后竟然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这是何等的讽刺?
“可当年,幽州宿州,接连天灾,灾民暴动。又要接收从玉门关中逃出的百姓,这才无暇顾及玉门关的战事。”萧长乐转过头,紧紧的看着萧景睿。似乎想从他的话中找出破绽来。
“天灾?顾家军全军覆没之时,侄儿年纪尚小,因此对当年的细节不得而知。但姑姑是否知道,那一年幽州和宿州的赋税,却是比往年翻了一倍。”
萧景睿的话音刚落,萧长乐已经猛然站起身。他的声音当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又仿佛早就有此猜测。“果然。原来是这个样子。”
“那年顾家军出征之时,顾铭才十七岁,他跟本宫说,一定要在在战场上拿到军功,才有脸面向皇上求个赐婚的圣旨。”萧长乐颓然的坐下,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长亭送别的场景,眼眶不禁微微的红了起来。
“这么多年,本宫一直以为,当年是镇国公下令,让他们死守玉门关。这才害得顾铭,白白枉送了性命。”萧长乐的声音越来越低。自玉门关一战后,镇国公身居简出,而自己沉溺在失去顾铭的悲痛当中,也不愿再与他相见。
“最后一个问题,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萧长乐声音沙哑,“你可知为了让本宫相信顾铭是死于镇国公的刚愎自用,咱们那位陛下做了多少功夫?”
“你所说的事实真相,恐怕镇国公并不知情,这么多年,他怕是也生活在悔恨之中。”当年玉门关一战的亲历者都不知道这些细节,萧景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萧长乐看着这位侄儿,她总觉得,萧景睿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一般。
但任凭萧长乐聪明绝顶,也不敢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一说。萧景睿知道他这个姑姑是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哪怕说出事实真相,她也只会认为自己随便扯了个谎来搪塞他。
“姑姑只当是因缘巧合吧,从前是没有理由说出这些,而如今,我既然娶了顾若清当妻子,那么顾家的事便是我的事。”这倒也是萧景睿的真心话。他的确存了拉拢长公主的心思,而这一点他不曾做掩饰,想必长公主也洞若观火。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更何况他对这位行事自由随性的公主,并没有什么恶感。前世哪怕夺嫡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萧长乐也对继皇后和梁王爱搭不理,敬而远之。
听到萧景睿的解释,萧长乐沉默半响,似乎在考量这句话的可信的程度。
她又想起那日跪在雪地当中的女子,身姿挺拔,眼神明亮。说实话,仅是短短几日就让她相信两人已经情深似海,实在是一件过于荒诞的事情。
但自从那日起,顾若清的话总是偶尔回荡在她的耳旁。人生在世,行事随心,那样一个洒脱赤诚的女子,总不要被辜负才好。
“从前倒不见你对那个白婉儿这样。”萧长乐面无表情,“看来之前,你与那个侧妃都是逢场作戏了?”
这下子轮到萧景睿沉默了,但他并不想,也没有必要欺骗萧长乐,还是答道,“姑姑这话就是打趣我了,侄儿只不过经历了一些事情,付出了一些代价,便看透了身边之人的心。”
萧长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算你小子坦诚,你今天说的两件事,本宫都应了。一个文国公世子夫人还不够,还要让我这个公主亲自为你的太子妃铺路。难得啊,我们萧家居然出了一个情种。”
萧长乐这话说的十分随意,仿佛面对的不是东宫的储君,未来的皇上。而萧景睿也习惯了她这种态度,毕竟,连当今的皇帝萧逸都要对萧长乐礼让三分。
他站起身,同萧长乐告别,便脚步匆匆赶着回东宫用晚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