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无生点点头,又回了后院。
“真是巧夺天工的手艺,近乎于道啊!”商远图双眼放光的看着盒子内的心脏,他也是第一次在现场见到扎纸匠制作这种东西。
“各宗各脉都有擅长的手艺,你二皮匠一脉,不同样有着天衣无缝的手艺吗?”张新枝也不骄傲,他早看透了这种夸耀。
“二皮匠一脉,虽然有天衣无缝的手艺,但终究是修旧如旧,想要焕然一新还是得看扎纸门。”商远图不吝表现出对这种手艺的羡慕。
“师父。”闫无生双手捧着一方漆黑的盒子递给了张新枝。
张新枝也不废话,将纸扎心脏固定在盒子中,又将盒子内的蜈蚣草小心压实,防止心脏在盒子中滚动。
“好了,商师弟快去忙吧!”
张新枝没有留客的意思,将盒子递给商远图就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张师兄,告辞!”
“师弟慢走!”
“商师叔慢走!”
师徒二人目送商远图离开棺材巷后,才松了口气。
“商师叔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郁了。”闫无生揉了揉鼻子,闷声说。
“哎,他怕是要走上邪道了,明明三十岁不到,现在这身体说是四十几岁都有人信。”张新枝也叹息一声,旁门修炼就是这样,稍不注意就容易走上邪道。
闫无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望着商远图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去问问詹愚夫,是否知道这件事。”张新枝见徒弟的模样,心中也有了计较。
“好嘞。”
闫无生应了一声,向师傅告辞就往衙门赶去。
其实这几年,闫无生一直在分析旁门的情况,不管是张新枝、陆朱橘、詹愚夫、商远图、包括黄仙在内,都有着明显的性格缺陷。
比如张新枝记仇、陆朱橘阴阳怪气、詹愚夫官迷、商远图嗜好特殊、黄仙痴迷美食,这些修习了旁门进阶秘术的人物,都有各种各样的性格缺陷。
这种具有普遍性的结果,就不是因人而异那么简单了。这证明了旁门进阶秘术,有着种种让人产生这些缺陷的不足。
就拿前世内家拳的谚语举例:“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
这三门内家功夫,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需要非常长久的艰苦训练才能成才。
比如八卦掌,为什么滑?那是常年走水缸、走竹筐练出来的,而且在经过常年的摔打后,心中自然就会滋生戾气。
前世听保定那位朋友说,他最讨厌炼八卦掌的人,特别是真正练出了功夫的那种。这种人动手的时候,动不动就捅人腰子,非常讨厌。
按保定那位朋友的解释就是,八卦掌取法刀术,双手就是刀,游身步伐就是为了找要害下手;全身上下的要害中,就腰子最不好防守,所以练八卦掌的人喜欢捅人腰子。
而且,砍伤捅死,能够一下就解决的,没必要来第二下。
再说回旁门的修行,旁门的进阶秘术,比内家拳的修炼惨烈万倍不止。往往修行进阶秘术都是要伤害身体,甚至灵魂,所以旁门修士都有极大的戾气。
但是这些戾气又不可能在普通人身上发泄,就只好发泄到诡异的身上。
常年的戾气折磨和血腥战斗,自然会让这些旁门修士养出各种性格缺陷。
所以说,旁门无好人,并非胡诌!
闫无生赶到县衙,一番打听才知道詹愚夫并不在县衙,只说是王家派人来找。
闫无生心道不好,难道又出了问题。
向衙役告谢后,连忙赶往了王家大宅。
敲开王家大门,仆人神色慌张的带着闫无生向内宅走,一路上也不敢说话,这番表现更是让闫无生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王家另一个小院内,王老爷正暴跳如雷的指着詹愚夫的面门大骂,只看王老爷狰狞的面容就知道肯定又死人了。
小院其中一间房门前,固海舟向闫无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赶快过去。
“陆师叔呢?”闫无生走到固海舟身边,小声询问。
“在屋里,这次死的是王家三少爷!”
“有什么发现?”
“跟前几个一样,采补、分尸。”固海舟小声的说。
“无生,你进来。”屋内传来陆朱橘的呼声。
“来了。”闫无生答应一声,小声对固海舟说:“你悄悄的去问问王家大少爷,对十五年前的案子知道多少。”
闫无生说完就进了屋内,屋内鲜血涂满了整个地面,散落的肢体和内脏无序的分布。
“陆师叔,可有发现?”闫无生行礼后小声的问。
“没有,和前面几次一样。没有任何的发现,我看过了前后门的符箓,没有任何变化。”陆朱橘意有所指的说。
“那岂不是……”闫无生说道一半,闭上了嘴。
“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连我都发现不了任何的蛛丝马迹。”陆朱橘揉了揉额角。
“陆师叔,刚才二皮匠……”闫无生将二皮匠的事说了出来。
“只有王家二公子缺了心脏吗?”
“是的!”闫无生点头后说:“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某种献祭仪式?”
陆朱橘捋了捋下巴,然后摇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和献祭仪式的牵连不大,更像是某种复仇仪式。”陆朱橘认真的说。
“这位王三公子有缺内脏吗?”闫无生连忙问。
“我看看。”陆朱橘听了闫无生的提醒,立马开始分辨散布在地上的内脏。
“缺了,肝不见了。”陆朱橘确定的说。
闫无生与陆朱橘对视一眼,更加肯定双方的怀疑。
“去见见王老爷吧!这次估计要换方法了,一味的恐吓没啥作用了。”闫无生叹了口气,又要重新想办法安抚王老爷。
“你说,我办。”陆朱橘干脆的说。
两人商议一番出了房间,王老爷还在大骂詹愚夫,而詹愚夫只敢卑微的躬身听训,赔礼。
“我告诉你,姓詹的,就连你们知县马知骨也要付出代价,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明天就到府里去告状!我要让你们死无葬生之地!”
“王老爷息怒、王老爷息怒。”詹愚夫不断告罪。
“还有你们四阴门的人,你们是怎么说的?为什么我的三子还是死了?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有什么用!”王老爷疯狂的喘息着,潮红面颊只有恨意。
“王老爷息怒、王老爷息怒。”詹愚夫不断告罪。
“王老爷,如果你冷静下来,可到义庄寻我。我发现了一些重大的线索。”陆朱橘冷静的说。
“说,你说,你说啊……”王老爷听了陆朱橘的话,心中怒意更盛,双目赤红,如择人而噬的猛兽。
“这个线索事关贵府,全家性命。如果王老爷不能冷静对待,恐会酿出更大的祸事。”陆朱橘冷着脸说,但话语中却又有为你全家好的意思在。
“呼……呼……呼……”王老爷不断的喘息,脸色不断的变化,喘息了良久终于冷静了下来。
“陆师傅,老朽失礼了。请陆师傅不吝赐教。”王老爷拱手行礼。
陆朱橘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陆师傅,请陪老朽走上几步。”王老爷明白了陆朱橘的心思,喝止想要跟上的众人,和陆朱橘单独离开。
“请陆师傅赐教。”王老爷在离开众人视线后说。
“王老爷,两位少爷的死和三个仆人的死有很大区别。”陆朱橘先声夺人,给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请讲。”王老爷不断的呼气,试图平静下来。
“三个仆人只是被分尸,而两位少爷不仅被分尸,还各少了一种内脏。二少爷少了心,三少爷少了肝。”陆朱橘不带感情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王老爷听到两个儿子的惨状,怒火越来越盛,但还是竭力的忍耐着。
“我送给贵府的两张符箓都没有被触发,而您家里依旧出了问题,您觉得呢?”陆朱橘的话有些玩味,不等王老爷询问,又说道:“您觉得您二位公子的死,像不像某种刑罚?”
王老爷听了陆朱橘的话,越发沉默,脸上的怒气也消解干净,苍白的脸上越发惶恐起来。“求陆大师就我王家一命啊!”王老爷终于被恐惧所支配,连忙行礼求救。
“王老爷不必多礼,这本就是我四阴门的职责。不过要想救贵府一命,还需要王老爷配合。”陆朱橘放低了声量说。
“请陆大师示下!”王老爷也放低声量。
“以目前状况来看,威胁不在府外,而在府内。”陆朱橘死死的盯着王老爷的眼睛。
“那该怎么办?”王老爷惶恐的问。
“首先,这事我们不可能长住贵府,想要抓住凶手还需要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请动城隍阴兵入府,只要有阴兵夜里守护,自然能保您一家无虞。”
“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也请不动城隍阴兵啊!”
“王老爷您请不动,但马知县能请动啊!只要马知县以县尊的身份行正式文书,城隍必定会调阴兵护持。怎么做不用我说吧?”陆朱橘隐晦的用手指了指王老爷穿的青衣。
“好,老朽明白。”王老爷得了办法,连连感谢。
陆朱橘带着闫无生、固海舟二人离开王家大宅,独留仵作继续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