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辈坐下,小梨儿殷勤的为二人添了茶水,而固海舟则痴痴的望着厨房的方向,等待着开饭。
“师兄啊,您觉得教育弟子最重要的是什么?”陆朱橘乜眼看了看固海舟。
“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陆师弟觉得呢?”张新枝同样乜了固海舟一眼,谈判正式开始。
“如何可称严?如何该称堕?”
“鞭扑之子,不从父之教。”张新枝盯着陆朱橘的双眼说:“可严?”
“严!”陆朱橘咽了咽口水说。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张新枝好整以暇的继续道:“如何堕?”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师弟明白了!”陆朱橘怜悯的看了眼,还毫不知情的傻瓜弟子。
“既然如此,就说说王家的事吧!”张新枝满意的点点头。
“嗯……”陆朱橘沉吟片刻,望了眼张接梨的方向。
“小梨儿,去厨房帮你无生师兄准备饭菜。”张新枝秒懂,立刻支开张接梨,随后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不准你做菜,今天是你无生师兄请客!”
“哦,知道了哇!”张接梨心不在焉的去了厨房。
“师兄,情况不对啊!今天……”陆朱橘凑到张新枝的跟前,将王家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无生师兄啊,你觉得小梨儿是不是很笨呀?”张接梨嘴上挂着油壶,非常不满的问。
“怎么了?”闫无生放下手中的刀,急忙问。
“阿爹和陆叔叔说话,小梨儿又听不懂了哇!”张接梨一副你敢笑,我就敢哭的表情。
“你说说看,师兄听听。”
“刚才……”张接梨将两个不省心的老货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哈……”闫无生瞬间笑开了花,这固海舟要遭报应了。
“无生师兄,小梨儿不要理你了哇!”张接梨看闫无生笑得如此肆无忌惮,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很笨。
“咳咳,这个嘛!其实师傅他们是在讨论教育问题。”闫无生憋着笑,按照表面意思解释给张接梨听:
“陆师叔问,怎么才能教育好徒弟;
师傅说,不严格教育徒弟,就是师傅的不称职;
陆师叔问,怎么才算严,怎么才算当师傅称职;
师傅说,我管教不听话孩子,就会惩罚他,这样就是严厉;
师傅又说,当师傅的每天要不断的反省哪里没有教好,不断改正,才算是好老师;
陆师叔说,每天把要教导的知识不断温习,这样就可以当个好老师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师兄也听不懂!”
“原来是这样啊!顾师弟有个这样负责的师傅,可真是幸运哇!”张接梨羡慕的说。
“是啊!顾师弟可真走运!”闫无生似笑非笑的说。
张接梨高兴了起来,主动帮闫无生打下手,两人在厨房一边做菜,一边闲聊,非常合拍。
“无生怎么说?”张新枝听了陆朱橘的讲述,深知内情可能不简单,沉吟良久才问。
“无生觉得,这个案子很可能与十五年前那件大案有关。”陆朱橘严肃的说。
“怎么个说法?”张新枝不解的问。
“根据无生的说法,王家在这些年一直很安分,唯一出问题就是十五年前的大案,和连续死了三房续弦。”陆朱橘挠了挠头说:“师兄,你也知道,我们俩的消息来源加起来,都不够无生的消息多。既然他说了王家这些年安分,就必定安分。”
“十五年前的案子你了解多少?”
“你了解多少,我就了解多少!咱俩来宁县总共就七八年,十五年前的事,能够知道个大概就不错了。”陆朱橘说完正事,阴阳人的毛病又在蠢蠢欲动了。
“无生呢?”
“他不肯说,估计是有其他想法。你还不知道你那徒弟的性子吗?表面彬彬有礼,背地里也不是什么好人!”陆朱橘嗤鼻道。
“哟,陆师叔啊,准备吃晚饭吧!”闫无生端着两个菜走到了小院,顺便支使固海舟道:“顾师弟,还不去端菜,准备做客呢?”
三个小辈将八个菜满满当当的摆了整桌,只看这一桌红的、红的、红的、红的、红的、红的、绿的、黄的,红红艳艳煞是好看!
陆朱橘看着这红红艳艳的一桌菜,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陆师叔,这是师傅从村里带回来的十五年陈酿,保管过瘾。嘿嘿……”闫无生放弃了俩老平时用的小杯,换上了江湖人拼酒的酒盏,然后满满的倒上,那股纯纯的辛辣味扑鼻而来。
“老陆啊,咱哥俩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晚不醉不归!”张新枝笑的异常开怀。
一顿晚饭,整整吃了一个时辰,固海舟捧着圆鼓鼓的肚子,流着涎水满意的走了;陆朱橘捂着圆鼓鼓的肚子,留着冷汗满意的走了;张新枝红光满面,兴高采烈的送师徒二人出门,呵呵,这仇可算报了。
张新枝回到后院,坐在躺椅上剔牙。
今晚的菜虽然美味,就是有些太辣了。不过,无生也算是用了心,没有忘记陆朱橘师徒的口味喜好,真是个好孩子啊!
厨房收拾停当,闫无生为师傅端来一杯淡茶,等师傅美美的喝了一口,才说:
“师傅,今天这事,您怎么看?”
“没太多头绪,黄仙那里没有收到有正常外来修士的消息。”张新枝放下茶杯,接着说:“至于非正常潜入,这就不能确定了。”
“如果没有外来修士,宁县的在编修士也都有嫌疑!”闫无生沉默了良久才说。
“你有什么想法?”张新枝虽然觉得闫无生的说法有些离奇,但他深知弟子的能耐,想听听徒弟的想法。
“师傅,除了您和陆师叔外,其他的可都是宁县本土的啊!而且都经历过十五年前那件事。”闫无生话未说破,仅仅陈述事实。
“黄仙告诉你的?”
“不,是庙祝官告诉我的。”闫无生顿了顿,才放低声音说:“对黄仙婆婆来说,只要能护住宁县气运不散就行了,下面的人再怎么争斗,也与她无关。”
“嗯!”张新枝点了点头,他对闫无生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认识。
“需要请黄仙帮忙监视吗?”
“监视的作用不大,毕竟敢这么干,就证明他或他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而且突然监视还会打草惊蛇,如果逼他或他们做一些狗急跳墙的事就不好了。”闫无生摇摇头,他有预感,这次的案子绝对不会简简单单的结束。
“暂时这样吧!看来会消停几天了。”张新枝叹口气,起身回了卧房。
正如张新枝所说,宁县安宁了好些天,没有凶杀,没有诡异,平静得就像万米深潭,没有一丝涟漪。
这些日子,师徒俩也没有放松,还是加班加点的尽量多准备各种能用上的工具。
闫无生正在感慨岁月静好,纸扎铺就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远图见过张师兄!”商远图向张新枝行子午礼。
“商师弟好!”张新枝起身还礼。
“见过商师叔!”
“无生好!”
三人见礼完毕,张新枝请商远图坐下,闫无生去了后院准备茶水。
“商师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张新枝也不客套,直奔正题。
“回禀师兄,这里需要向你定一枚纸扎心脏。”
“心脏?”张新枝皱眉,只有尸体内脏缺失才会做一个纸扎内脏代替,这样也好让尸体全须全尾的下葬,免得招来不好的东西。
“对的,詹师兄衙门送来的四具尸体,已然缝好。但那位王家公子爷的尸体,却少了心脏!”商远图连忙说明原因,纸扎心脏不是随便扎个东西糊弄一下就行的,这种活计是扎纸门的秘传手艺,不仅尸体认可,下面也认可。
“这事詹师弟知道吗?”张新枝皱眉,这么重要的事,陆朱橘和闫无生好像都不知道。
“想来是不知道吧,毕竟送来的全是尸块,内脏也乱七八糟,只有一点点拼凑起来。”商远图说得平淡无波:“我也是拼到最后,才发现少了心脏,这才立马到师兄这里来了。”
“无生,去拿一份血肉蒙皮,再拿一份桃皮篾条过来。”
“好嘞!”
闫无生也不废话,到后院小库房拿了材料就回了纸扎铺。
“师傅,您要的材料。”闫无生双手捧着两个木质盒子,轻巧的放到张新枝桌前。
“好。”
张新枝先翻开了绘着火焰标识的木盒,取出红艳艳的篾条,认真的编了起来,随着张新枝翻动的双手,一枚红艳艳的心脏被编了出来。
闫无生立刻接过编好的心脏,双手捧住。
张新枝郑重的将另一个绘着猛虎的盒子拿到跟前,双手各自掐着印诀,轻喝一声:“开!”
盒子缝隙冒出一阵阴气,张新枝拿过心脏,迅速打开盒盖将心脏放了进去,又立刻关上盒盖。
盒子不断的颤动着,正试图脱离张新枝的掌控,但张新枝不为所动,不断的往盒子里输送着阴气,过了十五数后,盒子停止了晃动。
“呼……”张新枝长出了口气,这才打开盒子。
只见一枚宛如活物的心脏正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不管是造型,或者是细节都与真正的心脏一般无二。
“行了。”张新枝检查片刻,才放心的说:“去拿一方隔绝阳气的盒子来。”
闫无生点点头,又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