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的威胁
吃罢早饭,蘸冰、懒猫咪与宗旺约定,待他去那曲医院接上鞋跋后再来纳木错会合。而桑董相邀借用的越野车也准时停到帐篷前,司机竟然是安多庄园的洛桑。
洛桑的越野车原本是一辆旧陆巡,只是车身上被喷涂了金色的牦牛头,彰显车主孤傲的草原性格。跟桑董他们的路虎座驾停一起,有点像洛桑与桑杰对比,虽属同一个家族年龄也相仿,洛桑面色红润,长期的日晒雨淋和沙尘的侵袭,让他的皮肤紧绷,身材显得更健硕一些。而桑杰像被漂白了一样,有点迈克-杰克逊的感觉。
他看到蘸冰要开副驾门,就抢了一步用健硕的身躯挡住蘸冰,拉开车门冲着懒猫咪憨憨地笑着。懒猫咪冲蘸冰扮了个鬼脸,把别在帽檐上的墨镜摘下来遮住双睛,而后以一种高傲而优雅的姿势迈进了车门,就好似骑上一匹来自城堡的白马。
蘸冰鄙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车厢里,无奈地拉开后座车门,心想倒不如跟着宗旺去接鞋跋感觉更好些。
桑董望着洛桑驾车驶出帐篷营,侧身对红衣喇嘛说:“林巴对那件事情有些抵触,他只想见证不愿参与,得另想办法。”
“这么说牦牛在草原上吃饱了不想回栏了,达杰嘉错呢?。”
“他让洛桑带话,说他久不联络那些没落的贵族,在安多操办个赛马会他还能胜任。会上联络牧民出让土地采矿,他觉得是对先祖的不敬。”
“用戒律来逼他就范,毕竟他的子嗣都在我们掌控之中,黄金家族的光泽已经暗淡了,一副破烂不堪的盔甲还能挡得住砍杀吗?” 上师宗喀捻着手中的珠串沉吟了一下说:“扎拉那里怎么样?”
“扎拉只是色拉寺的编外经师,恐怕没有能力操控。”
“扎拉的忠诚犹如峰巅的积雪,待两日后与他会面再作商议。上师慧眼这两个异乡人与我教有缘需甚加关注才好。”
“我已略作安排,拉鲁湿地的黑颈鹤来拉萨是要过冬的。” 桑董捻着胡须说。
当纳木错湖水变成湛蓝色的时候,玛雅和桑杰转山回来了,他们是一早沿着扎西岛去转山的,懒猫咪和蘸冰出发时刚好错过了。
玛雅洗漱的当口,桑杰匆匆进了桑董的毡篷。
桑董面前的桌案上摊着一幅西藏地图,桑杰说:“父亲,刚才路经崖壁下的岩洞时,玛雅说,那个叫夏雪莹的昨晚无意间透露她曾在傍晚去岩洞拜访了一位叫薰怒柏的隐修士,我感觉这件事挺蹊跷的。”
桑董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事在意料之中,宗喀上师和达哇喇嘛都驻锡在扎西多寺,还是问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的好。”
唤过一童僧,“你去隐修洞把薰怒柏请来。”那童僧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一会毡篷外传来木杖敲击地面的咚咚声。
熏怒柏从白雾般的日光下一头钻进来。
达哇喇嘛站起身来,从堆满贝叶经案的阴影中踱到帐篷中间,“宗喀上师想要知道,那两个汉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们只是普通的游客,向我请教坛城和洞窟中的神迹。” 薰怒柏微合着双眼说着,他长期躲避在洞窟中,眼睛已然不能适应强烈的光线了。
“神迹?”宗喀上师眼眉一抬。
达哇喇嘛附和着说:“这岩溶洞窟中的石壁上确有一幅洞中曼陀罗的神迹。
“神迹?恐怕不是石头上的神迹吧,画在一张卷帛上的!” 宗喀貌似尊重的欠起身,但苍凉的声音掩饰不住关注。
“我面壁十余载,你说石头上也罢,绢帛上也罢,眼睛里的心里面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薰怒柏一边把佝偻着的腰奋力挺直了一边说。
薰怒柏拄着杖回到曼陀罗洞,从壁龛里取出灯盏走到洞穴最深处,静默的烛光把一圈昏黄投射在黝黑的石壁上,一条裂缝上塞着一团肮脏的羊毛,几绺油腻的羊毛纠缠在一起露在外面,他揪出满是酥油的堵头,里面是个状若竹筒的窟窿。薰怒柏形似枯槁的手伸进洞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油布包。烛光忽地一恍,他慌乱地转过身,定睛一看,只见藏童站在那里呆立着。
薰怒柏收拾点简单的行李,对藏童说:“我去几天就回,你看好家,罐里有青稞面和酥油,壁橱里有茶。”
“去好久吗?”
“就回几天。”
薰怒柏又寻了一只木碗揣在腰间,拄起木杖钻出山洞。
帐篷营通向湖畔的土路上,一溜烟的尘土飘向天空,两辆路虎车正驶在扎西半岛通往那根拉山口的大路上。薰怒柏的嘴角动了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拄着杖下了山坡向遥远的山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