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杨家的女婿了,那里就是我的家呀!怎么会没有钥匙呢?还以为……”朱宏图欲言又止,掏出纸巾擦拭眼泪,抬头问路老师, “学生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
路老师长叹一口气: “这事情太突然了,也真的说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也不会太巧了吧,怎么会两人一起遇难了? ”
朱宏图在椅子上身子一纵: “不会吧?如雪也遇难了吗?怎么……? ”
那个“死”字说不出口,全身筛糠一样抖动,脸上不知道是雨水、泪水还是汗水,浸润下脸色苍白如纸。
路老师摇摇头,轻声说: “我们也不知情。五一还好好的,早上杨家隔壁林奶奶还看见老杨医生送孙女儿出门,说是去看牡丹。上午,我还看见如雪的闺蜜进杨家门的……第二天就没见到他们了。我往那里经过,看见他家大门紧锁。5月3号也没见开门。只是他们上班的药店来人找他们。4号,报上就登了尸体认领的告示,我也没看报纸,也不知道是老杨医生的照片……后来,公安拿着他遗体的照片来让我们看,才认出来,这不就是杨康瑞老人吗?说是淹死了,我们都不相信,老人家身体那么健康,白天人都能看见,晚上也不可能到大堤上去,怎么会掉下河淹死了呢? ”
朱教授似乎更关心姑娘: “如雪呢? ”
“就从五一早上开始,小杨医生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所以,老杨医生追悼会,都没有亲人在跟前…… ”
朱教授迫不及待地问: “现在一点踪影都没了吗? ”
“是啊,只是有人说, 5月1号那天,有人看见一个女孩子,掉在牡丹后山的山谷中了,很可能就是她…… ”
“不可能不可能,如雪一贯聪明,机智,身体又灵巧,怎么会掉进山谷呢?我不相信,真的难以置信…… ”
路师母端着一碗面条走过来放在桌子上: “你坐过来,赶紧吃吧,趁热发发汗。 ”
他才把椅子往前面搬了一下,坐到桌子边上说: “恭敬不如从命,我耽误你们吃饭了,我们,我们一起吃吧…… ”
就是因为和他说话,夫妻两个都放下筷子,这时候才陪着他,又重新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问他的情况。
朱宏图说,他在德国,办事效率不是很高,但是很严谨,试验结果数据都拿到了,5月10号就应该回来的,但是为了申请专利,所以在北京逗留了几天。
“听说了,听说你们研究的牡丹素颇有奇效,不是还差一个环节吗?就研究成功了? ” 路老师问。
“就是因为研究成功了,我们需要写说明书,需要科学的数据,所以我才出国去的。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朱宏图一边说着,一边吃着,一面淌着眼泪,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掉进面碗里,他浑然不觉,让路夫人也唏嘘起来。
吃完了他要去洗碗,夫妻两个都阻拦,说哪里有客人动手的,他才坐下道谢,闷闷的说: “面对这样的现实,不能杨家就剩我一个吧,我连追悼会都没参加,实在是有愧得很……我还幻想着,希望奇迹出现,希望我心中的女神回来……可是……”
刚才,他把路老师给他的两条毛巾放在椅背上了,此时,扯过白色的干毛巾,捂在脸上,肩膀耸动,压抑的哭声还是清晰地传出来,让路家夫妻也动容。
又交谈了好一阵子,雨渐渐的小了,天也暗下来。朱宏图说他要回去了,然后他起身,打开箱子,拿出一条丝巾送给路夫人,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送给男主人,他们两个哪里要他的东西,他说本来带礼物你好要送给左邻右舍的,但是这么一来,没心情了,既然在他们家麻烦了,就只给他们吧,不要嫌弃。
也不管他们收不收,放在桌子上,关上箱子。打伞出门。路老师说送他去杨家,他说不必要。
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夫妻两个黯然神伤,只有叹气,说,过去的朱教授,成天脸上挂着笑容,现在……
朱宏图除了与路家人见面之外,还惊动了他们家隔壁的林奶奶。
外面还淅沥沥的下着雨,开锁的声音隔壁人没有听见,只是亮起灯光的时候,谷永青发现了,喊了一声林奶奶: “隔壁亮灯了?是那个未婚夫吗? ”
“会不会是杨花如雪回来啦?”林奶奶依然有期盼,连忙到阳台上冲着隔壁喊了一声,“如雪呀,是不是你回来了? ”
隔壁阳台上的门打开了,走出来那个清瘦的男人,嗓音有些暗沉地说: “林奶奶,是我,我接到如雪的同学的电话,才知道……才知道家里出现了这么不幸的事,匆匆赶回来,劳烦你们帮我看家了…… ”
“外面有雨,赶紧进屋,有话以后说……”林奶奶缩回了身子。
谷永青没有露面,只是看杨奶奶进屋了以后才说: “人不是在德国吗?昨天萧萧才打了电话,当着我们的面打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
林奶奶认为理所当然:“杨家除了他别人,也没有其他人了,他应该马上赶回来呀。 ”
谷永青不以为然:“就是马上从德国坐飞机回来,再到京城转火车,一天也是赶不回来的,看来他真的有钥匙。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不是还没结婚吗?”
“他已经和杨花如雪订过婚了。你知道现在多开放?有的才见面就到一起了呢,谁知道他和如雪是不是真的成一家人了呢?”林奶奶知道老杨医生的想法,对这个孙女婿并不是很满意,只是不干涉孙女儿的婚姻自由就是。既然如此,杨家没有人了,那么这个人进来也是合理的。只可惜,百年老屋,被一个外人占了……
谷永青来这里的任务就是监管隔壁的,对进出杨家的每一个人都要摸清底细。这个人要尽快见面,尽快了解。于是问林奶奶,家里有没有速冻饺子。
还以为她晚上没吃饱呢。谷永青却说不是的,想趁机认识朱教授,送一碗饺子去,就是个借口,让奶奶给她介绍。
原来如此。林奶奶更确定杨家祖孙的死亡有问题了,也不说破,就要去煮。谷永青说自己去,煮好了饺子,自己端着,让林奶奶给她打伞,来到隔壁家敲门。
窗户里传出朱教授的声音,朝着下面问谁呀,林奶奶说: “哎呀,你才回来,没吃晚饭吧,可能家里什么都没有,我煮了碗饺子,你开门,我们给你送去。”
朱宏图谢绝,说在路老师家吃了面条。
林奶奶说:“年轻人吃面条不抗饿,晚上还是要吃干的,自己家包的韭菜肉馅饺子,又卫生又好吃又有营养。你打开门吧,既然我们做好了,你不要辜负我们的心意,今天吃不下,把饺子汤倒掉,凉水冲一下,明天早上煎着吃也行。可怜了,杨家都没有人,你来给他们看家,我们左邻右舍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
林奶奶一说话,就像老奶奶纺棉花一样绵绵不断。他只好开了门,一下进去两个女人,他还有点儿意外,问:“这是…… ”
大门打开,朱教授就要把碗接过去,谷永青不让。林奶奶马上介绍:“这是我妹妹的孙女儿,我的姨孙女小青,让她端着吧,是她煮的,有问题来请教。”
朱宏图并不想让她们进去,说才进家门,没有打扫,不方便待客。杨家前面有个小院子,所以两边的人都要打伞。
“我们算什么客人呀?远亲不如近邻,说句老实话,我们知道杨老先生过世的时候,公安局来了人,我们可是陪着他们来调查了解的。”
老太太的话让朱教授有了兴趣,他也只想知道,老杨医生家里为什么还这样干净,连冰箱都断电了,家电也都停止运转了,厨房里也没有任何食物了,否则这么久的时间,家里没人,进门来都是老鼠苍蝇呐。
“哎呀,真是的,远亲不如近邻,真是谢谢你们。外面还下雨,那就进来坐坐吧。”朱宏图发出了邀请,还是要接过姑娘手中的碗。
“朱教授是吧?我端着,免得把你烫了,饺子放进屋里再说。”见他让开了,谷永青走进堂屋,放下碗,这才转身盈盈一笑, “朱教授,我从甘肃那边来,原来学的是西医,但是现在倡导中西结合,所以想考中医的研究生。我奶奶说,您正好是这里中医大学的教授,我十分荣幸。能不能,报考您的研究生?好好的向你学习学习…… ”
怎么如此殷勤?原来是找我开后门的哟,朱宏图放松了警惕,凄惨的说: “知道了爷爷与如雪不幸的消息,我悲痛难忍,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不过,欢迎报考我们大学,但我是专门研究药物的,中医的临床可能对你更有帮助。 ”
谷永青说: “中医药物也不错啊,懂得药效就能开药方吧。 ”
他说: “才到家,你考研的事以后再说吧,你看我半身都是水,正准备换衣服呢。”
林奶奶打伞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去,这才说: “小青,不要麻烦朱教授了,人家才回来,正是悲伤的时候,不打扰他,来日方长。 ”
谷永青这才回转身,向门口走去,到了大厅门口,又回身说: “哎呀,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这个时候真是不该打扰,趁着饺子热,淋了雨,喝点热汤也是好的,我走了,以后再来拜访。 ”
“好好好,慢走不送,谢谢你们了。”朱宏图想问问公安来杨家的情况,可现在不是时候。反正这姑娘还要找自己的,慢慢来吧。
事实证明,果然朱教授是有钥匙的,正大光明拿钥匙开了门,进去住在杨家了。
谷永青和林奶奶回到家里,林奶奶又伤感起来: “唉,那个教授啊,你不知道,他平常真真是和蔼可亲得很,每天都笑盈盈的,今天晚上你看到了吗,那是一点笑容也没有了,那是愁容满面啊,可惜了,老丈人死了,未婚妻死了,黑发人送白发人,痴情男送心上人,他连追悼会也没参加……哎,我说,你们怎么也没通知教授?好歹也是他们家—— ”
“为什么通知他呢?当然要找也不是找不到,但是从法律层面来讲,他们没有成为一家人,他又算杨家什么人呢?”谷永青说的很冷静, “从事实来说呢,他们也没有住在一起。 ”
“是不是有事实婚姻,这谁也说不准,现在他们家没人做主,既然教授有钥匙,他要住进去,似乎你们也没有理由反对呀! ”
“一个大学的副教授,他应该是有宿舍的,好好的要住到这里干什么呢? ”
“这就是你要了解的内容了。 ”林奶奶就是话多, “如果,他不在你们在嫌疑内,打听也没什么意义。”
秦放的机会来了。是梅子香来了电话,本来手里就抓着手机,一看是她的来电,秒接。
然而,手机中传来是女人带连哭带叫的声音:“秦总,不好了,药店……”
女人的哭声中夹杂着边上嘈杂的声音。药店是他分管的部门,必须赶去。
“我马上来! ”他收起手机,马上动身。
老杨医生离开药店20天还不到,却已经换了三个坐堂医生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都是退休的老中医,可是怎么一个不如一个?
首先接班的医生自己不干的,说病人太多了,自己太累了,待遇太少了,辞职不干。
第二个是病人投诉的。每次看病以后大致说了病情,然后就问病人: “你要吃什么药? ”
病人不干了,一个个提意见: “我要是知道吃什么药,还来找你医生干什么?我不能自己买药吃吗? ”
第三个才看一次病,也就是昨天才来开了药回家去,当天晚上吃了,然后就上吐下泻。今天家属就来找药店经理,与梅子香发生冲突,还打了她。
秦放不得不去,而且一定要去。想起上次酒醉问到的情况,“恨”“推”这两个字就像是钉子,扎进他脑袋里,要问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