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啐了旺儿一口,骂道:“你们都是一起的没良心的混账王八羔子!平时里这样那样的奉承,真到有事儿了,你们都是一条藤上,合着伙一起瞒我,当我不知道呢?先去把兴儿那个小兔崽子给我叫进来!”
旺儿连声答应着,麻溜地跑出去,把兴儿叫了进来。
兴儿一进王熙凤的院子,看到四下婆子丫鬟都贴着墙根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知道王熙凤这回叫他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却也没想到就是贾琏偷娶尤二姐的事情败露了,只顾忙着进屋回话,连站着门口的贾环都没有注意到。
兴儿低着头,佝偻着身子,跟着旺儿走进正房,抬眼看到王熙凤正满脸寒霜地坐在那里,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一样,死死地盯着他,吓得不由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说了一声,“奶奶叫奴才来要问什么?”
王熙凤先厉声喝道:“跪下!”
兴儿听见她这个声音儿,就已经没了主意了,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王熙凤冷笑两声,说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早就把我扔在一边,奉承你们那个新奶奶去了吧!”
兴儿一听这边,便知大事不好,连忙把帽子抓下来,在地上咚咚响的磕头,嘴里说道:“奴才不敢!只求奶奶恕罪!奴才再不敢对奶奶说半句谎话。”
王熙凤冷声说道:“快说!”
兴儿直撅撅地跪起来回道:“这事儿里头的事情奴才也不知道,知道那一天,给东府里的大老爷送了殡,二爷和蓉哥儿在一起说话,两个说起珍大奶奶那边的两个姨奶奶来,二爷夸她们长得好,蓉哥儿便哄着二爷,要把那位二姨奶奶说给二爷。”
王熙凤听到这里,心中的怒气已经要压制不住了,狠劲儿地啐了一口,叫道:“呸!她们算是你哪一门子的姨奶奶?”
兴儿又磕头说道:“奴才该死。”眼睛翻着瞅王熙凤,下面的话不敢说了。
王熙凤瞪眼说道:“完了吗?怎么不往下说了?”
兴儿咽了口吐沫,战战兢兢道:“二爷听见蓉哥儿那样说,就欢喜起来,然后也不知道蓉哥儿是怎么从中调停的,那边就答应了这事儿,然后蓉哥儿就给二爷在外边找了一座院子,把人抬到了那里去,二爷……”
王熙凤银牙倒错,横眉倒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兴儿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二爷借着说给那边府里办事,实际上办事少,多是住到那里去了。”
王熙凤闻听此言,直气得浑身乱颤,嘴里连声叫道:“好呀!好!好!好!”随手抓起一个茶杯,朝着兴儿砸过去。
兴儿乖觉地缩了缩脑袋,那茶杯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在门框上撞了个粉碎。
王熙凤还要在扔东西撒气,贾环从外边转进来,嘴里叫着:“姐姐息怒!什么事儿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一边走过去拉住王熙凤的手,一边偷偷朝跪在地上的旺儿、兴儿,以及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婆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溜。
王熙凤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贾环就撞枪口上来了,被她一把揪住耳朵,咬着牙问道:“你是不是也早知道这个事儿?跟他们一起瞒着我呢?”
贾环吃痛,歪着脑袋叫道:“姐姐轻点,耳朵要被你扯下来了。”
看到旺儿、兴儿、婆子丫鬟们都趁机退了出去,平儿非常有眼色的去把门关上了,才伸出手来,拦腰把王熙凤抱住,见她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就在她的腰肋处抓了抓。
王熙凤吃不住痒,扭着身子,松开揪着贾环耳朵的手,去扒拉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嘴里恨声说道:“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去找那个新奶奶去!”
贾环嘿嘿笑道:“什么新奶奶旧奶奶,这里不是只有凤儿么?”见王熙凤气犹自不忿,便不由分说地用嘴堵住她仍要放出酸话的嘴。
两个人互啃了一回,王熙凤娇喘着把贾环推开,竖眉道:“别想拿这些小手段来糊弄我!你说,这件事里有没有你的事情?”
贾环摊手说道:“我一直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的,怎么可能掺和到那件事里面去?就算是想,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嘛!”
王熙凤斜着眼睛瞥了他两下,撇嘴说道:“你三不五常的总要溜出府去,一去就是大半天,当我不知道吗?”
贾环听到这话,忙讪笑着把这事儿打诨过去,把话题扯回到贾琏偷娶尤二姐的事情上,说道:“那件事情,我之前确实有所耳闻,之所以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也是为你着想。”
王熙凤“哈”地一声,荒唐地笑出来,“我都已经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狐媚子撬了墙角了,你还是为我着想?”
贾环嘿嘿笑道:“你不是早就不在意那间破屋残垣了嘛,还说什么撬不撬你的墙角?你的脾气你自己也知道,我就知道,一得知这事儿,就会按捺不住,闹将起来。”
“你的身体经过这大半年的调养,总算才好了些,若是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再出现反复,就得不偿失了。”
王熙凤脸上似笑非笑,瞟了贾环一眼,说道:“那么,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个狐媚子现在已经被那些王八羔子也叫做奶奶了,我若是就这么放任不管,那今后在府里,还会有我的位置么?”
贾环说道:“你经过这么多事情,对府里的这个位置,还是那么留恋么?”
王熙凤讥诮地笑了笑,说道:“我倒是不留恋这些,但是,我和巧姐总还有在府里生活下去的,若是把现在的位置拱手让人,今后我该如何自处呢?”
贾环抿了抿嘴,看着王熙凤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那……索性就离开这里好了!”
王熙凤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贾环会这么说,随即撇了撇嘴,飞了贾环一眼,说道:“你说得轻巧,我们离了这里,以后靠什么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