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乐绷了绷牙,说:“我想在深城多待几天。”
“打的什么主意?”
她厌极了付政霖这副寡淡,无关他心的模样,苦水往肚里倒腾:“没什么主意,深城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亲切。”
他不无惊讶。
眼底呛起的狐疑暗下去:“杜仲,帮她找个落脚的地方。”
南城公寓必然是不能再住了。
姜平乐跟上前,眼巴巴的问:“我不能住到你那去吗?”
杜仲看看付政霖,思忖片刻:“姜小姐,付总女朋友在那,您过去不方……”
“我问的是他。”
姜平乐视线直抵着男人,眼尾微红,透出一股肉眼可见的湿润,她语气咸淡参半:“你们还没结婚,我能去住的吧?”
她说:“我住别的地方不安全。”
付政霖很高,外加一身黑色西服,站起的笔挺身姿如一道沉山,笼罩在她面孔上。
他面无表情,理了理袖口:“杜仲没说错,不方便。”
面对面,四目相交,两人脸色都是不同程度的难堪。
姜平乐鼻尖发红,喉口发涩,胸腔堵着的气要炸裂了,她眼球蠕动下,唇角的笑意有些放肆。
“那不为难你。”
如今的付政霖早已不是几年前刚成器的他,冷血无情,霸道危险在他身上淋漓尽致。
“杜仲,你明天帮姜小姐转个住所。”
悄悄深呼吸,姜平乐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梁枝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她一家都算计你,想从你身上捞……”
付政霖懒得跟她纠缠,配不配得上他自己很清楚。
“照顾好姜小姐。”
他口吻淡漠,话是对杜仲说的,顿了下抬起眼:“要是她再寻些由头闹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找警察。”
姜平乐闻言,心底一沉,眼泪愈发不可控了。
她攥紧的手指,不由得挥了过去:“你卑鄙。”
“啪”一声脆响,杜仲都跟着收紧了心跳,付政霖的脸被打得侧了过去。
他舌尖顶顶内脸廓,姜平乐下手很重,脸部火辣辣的,口腔内壁出血淬起股血腥气。
付政霖声音不辨喜怒:“打爽了就好好待着,别给别人添乱,也别给自己找事做。”
他走得干脆利落,门板合上的瞬间,姜平乐在身后骂咧他。
嗓音尖锐,哭得撕心裂肺。
付政霖全然无视,听而不闻。
杜仲把打翻的烟灰缸捡起来,姜平乐属实是哭得可怜,他于心不忍:“姜小姐,外边冷,你先回屋里吧!”
人没动。
他顺着光看过去,才发现姜平乐的大腿摁在一片碎玻璃渣中,血液淳淳渗出,流了满地都是。
杜仲愕了下,迅速拿起手机。
在拨键的瞬间,他迟疑着没按下去,付政霖交代过,凡事不要再跟他讲。
转而他打的是120。
“姜小姐,你能站起来吗?”
姜平乐嘴角扯得很开,笑意惨淡,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不仅没挪开脚,反而重重一脚踩在玻璃渣里。
血液四溅,都溅到了杜仲裤腿上,但裤子是深黑色的,看不出颜色。
……
往后一段小时日里,梁枝都在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
复查那日,是陈否陪她去的。
医生讲解了一堆专业术语,两人听得云里雾里。
出了门,陈否惦念着医生的话,冷不防的问了声:“医生的意思,是不是你这腿以后不能……”
往外走着,话在嘴边戛然而止。
梁枝跟陈否都如同看到了远处的女人,身姿窈窕婀娜,一头长发束起在脑后,浅蓝色的针织衫衬得她唇红齿白。
初冬的季节,她围脖上系着一条丝巾。
同款的,梁枝也有一条,是付政霖三年前结婚时送给她的。
她从未佩戴过一次,一直放在箱子里落灰。
陈否心里眼里,就像是扎了根针:“真是冤家路窄,姓姜的来干什么,找你的?”
梁枝没作声。
姜平乐眉目眼神楚楚可怜,加上她本来形象出众,在人群里站着也很显眼明艳。
她的气质要比梁枝的英姿更柔软几分,透着股女人性感的娇媚。
“梁枝。”
姜平乐直呼全名。
但梁枝看她,眼神中不是恶意,倒有些和善,她腿还不太利索,站着没动,等人走近了才接话:“姜小姐。”
拉近距离,她才闻辨出姜平乐身上的香水气息,味道熟悉。
梁枝眸子暗了下。
姜平乐尽收眼底:“真巧在这碰上你了。”
付政霖与她提及过几次,可梁枝并不太清楚女人的现状,只知道她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是挺巧的。”
姜平乐笑着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没等梁枝回声,陈否脸色一冷,明显的不乐意:“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非得找个地方私聊?”
医院本就是人多的地方,门口人来人往,引得不少人注目。
加上陈否那张满是不悦的脸,不了解内情的人,会以为她要打架。
而显然姜平乐又过于弱不禁风了点。
梁枝提起嘴角:“隔壁有家咖啡厅,去那吧。”
说完,她跟陈否嘱咐:“你先去车里等我。”
从医院到了咖啡厅,小店里没什么人,梁枝顺意点了杯热美式,挨窗的位置很有氛围感,透着点懒倦。
姜平乐端起杯,轻抿一口,唇齿间泛苦,她心里更苦。
“梁枝,我比你爱他。”
闻声,梁枝唇角微微下压,她想笑的,但笑不出,沉声道:“对别人有所图的时候,人人都会这么说吧!”
“我说的是认真的。”
她心又沉了几分,扫向姜平乐的眼,有抹精光:“姜小姐费尽苦心找到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桌面不过一米长,对立而坐。
姜平乐表情上的轻微变化,梁枝都看得很清晰,她抿着好看的唇瓣,同样一言不发的等人回答。
姿态不卑不亢。
姜平乐眼眶蒙上一层雾。
短暂的沉默过后,梁枝终是先打破氛围:“你想在我面前哭惨,让我把付政霖让给你?”
她见过姜平乐跋扈的模样。
但眼前的全然不是。
姜家的变故,以及对她的打压,早已将这个女人身上那点锐气跟张扬都消磨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