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本殿做对不会有好结果。”景怀瑜低沉带着得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一片阴影打在她的身上,遮住了深秋初冬时节难得散着暖意的阳光。
“刺杀孟平伟是本殿做的,你把尸体扔到平宁殿前又如何,本殿现在不还好端端地站这儿?”
“清禾,别不自量力,你动不了本殿的地位。”
“相反,只要本殿一句话,你可以在凤禧宫罚跪,也可以在刑部受刑,一切都看本殿心情,或者说……看你的选择。”
选择?不如说是逼迫。
宁曦眉梢扬了扬。
“昨日在王府我就做出了选择,我以为殿下明白了的。”她声音不咸不淡,没有半分起伏,和昨日那般压抑仇怨的样子截然不同。
景怀瑜不悦地拧起眉。
“你别以为本殿不舍得对你出手。”他厉声威胁。
宁曦却嗤笑一声,“殿下怎会不舍得?您太舍得了。”
过去两个月,他算计了自己多少回,她都快记不清,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若是往常,她必定会在心里嫌恶景怀瑜的畜生品行,但经过昨日的发泄还有景瑢的宽慰,她忽然发觉心中莫名平静。
不过是个早晚要死在她手里的“死人”,由着他嚣张两日也是回光返照。
她甚至觉得景怀瑜专门跑来威胁她回心转意的行为很可笑。
当初她付出所有,全心全意跟在他身边,他不知道珍惜。现在她差点一刀杀了他,他倒是乐此不疲地和她纠缠。
真贱。
她又一声轻笑。
景怀瑜彻底被她的态度激怒,留下一句冥顽不灵就拂袖离开。
阳光重新落在身上,宁曦眯了眯眼睛,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凤禧宫殿内,皇后看着景怀瑜愤然甩袖的背影,眉头轻蹙。
“这孩子,昨日还在本宫这儿替清禾求情,今日看着她受罚也不关心一句。”她有些不悦地抿唇,“跟他父皇一样,都是不会疼人的。”
竹苓瞥了眼正中跪着的那抹清冷身影,心里暗爽,得意着嘀咕,“可能殿下对郡主也没几分真心吧!”
感受到身边气氛不对,她一怔,抬头对上皇后莫测的眼神。
她顿时反应过来,下跪请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说陛下不关心娘娘,陛下对娘娘处处关怀维护,宫里人人都看在眼里!”
皇后沉默了半晌,复又看向清禾。
纵使习武也是女子,本就消瘦的身子在偌大的宫殿前更显单薄。
她不言语时,总有种万籁俱寂的沉淀感,仿佛周身的空气都随之停滞。
和她平日刁蛮任性的行径截然不同。
皇后一瞬恍惚,会否眼前安静着的才是真的她。
许是被竹苓的话触动,联想到自己深宫中度过的惶惶时日,她无声地吐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叫她起来吧。”
“娘娘,时辰还没到!”竹苓提醒。
“算了。”
……
宁曦被送出凤禧宫时,竹苓不情不愿地塞给她一瓶敷外伤的药。
她路过御湖时随手扔掉,望着层层涟漪打散她的倒映,她忽然想起死前的景象。
她被关在水牢,四周尽是封闭环境中空洞森然的水声,绵延不绝,时时刻刻牵动她的神经。
每一滴水都在渗透她的伤口,她在脏污腥臭的水牢里时时颤栗,到最后甚至已经麻木,不知疼为何物。
水牢的水每过几个时辰就会淹没她的头顶,柔和无状的水夺走她最后一分空气,也掩盖了她绝望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