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离并不相信他,一双利眼直盯着李掌柜,“李掌柜当真一个都不知?”
李掌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于是便道,“经大人刚才这么一提醒,小人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在城南门乞讨别号叫车前草的老乞丐,我见过农谕给他打过酒。”
乞丐可是每天都在京城里四处行走的,自然能听到不少消息,农谕会跟他走得近也说得通,安墨离让洛易去寻这个叫车前草的老乞丐。
洛易很快就在城南城附近找到了车前草,车前草正拿着一个破碗在向路人乞讨,听到洛易提到农谕,他很生气地道,“我还在找这小子呢,他以前每隔两三日就会找我喝酒,可是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连个人影都不见,我看他八成又找到别的人打听消息了。”
“你有几天没见到他了?”
“也有四、五天了。”
“你可听说过长生塔之事?”
“这事不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吗?我天天在城南门这里蹲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车前草很鄙视地看了洛易一眼。
洛易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讨没趣,不过大人交代的事,他如何都得完成,于是他又问道,“在这之前,你可曾听说过?”
“这位差爷,你也太看得起我这个老乞丐了,这么大的秘密如何也是宫里的人才知道的事,宫里的人怎么会跟我们这么做乞丐说呢,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没活够呢,不舍得那么快就丧了命。”
旁边的一个小乞丐插嘴道,“要让车前草放弃世间的美酒去见阎王,除非这世上再也没有美酒。”
车前草听到这话可高兴了,摸着小乞丐的脑袋,“就是,有什么比世间的美酒更叫人舍不得的。”
洛易见他说这话,以为是没戏了,正要离开的时候,车前草叫住了他,“你这个差爷怎么跟个愣头青一样,我到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多问问两句。”
洛易一时没有明白,“你刚才不是说你也不知道吗?”
车前草急得冲他吹胡子瞪眼,“我的确是不知道长生塔这事是从哪传出来的,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抢了我线人的饭碗。”
洛易这时忽然醒悟过来,“就是说你知道几天前农谕还找过谁?”
车前草点点头,拿腔拿调地道,“要我说不是不行,不过他也耽搁了我不少时间,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
洛易这才明白为何他既愿意搭理他,但又不把话说尽,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洛易识趣地从锦袋里掏出了一锭碎银,放在了车前草手中的破碗里。
车前草顿时眉开眼笑,迅速地将碎银收入怀中,附耳给了洛易一条线索。
当安墨离听到洛易禀报那条线索,不由地蹙起了眉,“农谕还有一个做更夫的线人?”
“据车前草所说,农谕已经有四、五日没有找过他,不过三天前跟着他的那个小乞丐曾在延德坊见过农谕跟一个更夫交谈了好一会,他估计就是那个更夫抢了他做线人的饭碗。属下去查了三天前负责那一带的是个叫伍大根的更夫,不过据说他两天前已经请假回去看望乡下生病的娘亲。”
“又不见人,可曾核实过他的行踪?”
“属下到城门卫那里查过了,他确是两天前出的门,不过按理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农谕三天前失了踪,最后被发现死在了小水潭里,而伍大根本应今日回到京城,却不见踪影,安墨离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人去到伍大根的老家看看情况。”
洛易不敢耽误,忙去安排,一名衙役出了城门,赶往伍大根老家的方向。
农谕已死,现在只剩下伍大根,若伍大根也出了意外,就可以证实长生塔的消息跟他有关,但同时他们也断了线索,想到这里,安墨离坐立不安。
叶小鱼这时提着食盒进了屋,“大人,吃饭了。”
安墨离坐回到椅子上,但看到叶小鱼端出的饭菜,却没有半点胃口,叶小鱼瞧着真切,于是便道,“大人,就算再着急,也得好好地吃饭,要不怎么有力气查案呢,要是您正盘问嫌疑人时,忽然晕倒岂不是很没面子。”
被叶小鱼这么一糗,安墨离乖乖地拿起了筷子,但嘴里却道,“少乌鸦嘴。”
叶小鱼将饭菜推到他面前,“大人我可是认真的,几年前小六哥为了在相亲对象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刻意减肥,谁知道有一次在公堂上晕倒了,把大伙吓得半死,后来知道他是饿晕的,都笑得不行了,直到现在大伙还时不时地拿这事来打趣他,我可不希望大人你成了笑柄。”
安墨离心中一暖,碍于叶小鱼的面子,他动了动筷,叶小鱼就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看着。
安墨离停下了筷,“你这么看着,让我怎么吃下去?”
叶小鱼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得替严大夫监督大人好好吃饭,不这么看着我不放心。”
如今拿扣月俸已经威胁不到叶小鱼,安墨离只得垂眸继续用筷子扒着饭里的饭粒。
叶小鱼拿起另一双筷子,使劲地朝他的碗里添肉,“大人你得多吃点肉,这样才会长得白白胖胖的。”
安墨离听到这话顿时被噎得直咳个不断,叶小鱼见状忙起身,边拍着他的背边着急地道,“大人,您怎么了?”
安墨离被她拍得更难受,只是这时他已经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涨红着脸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叶小鱼这时才恍然大悟,忙抄起茶壶给安墨离灌了大半壶,安墨离这才缓过神。
叶小鱼看自己闯了祸,趁安墨离还没发难之前,狗腿地给他按起了肩膀,“大人,我看您也累了,我给您按摩按摩松松筋骨。”
见叶小鱼这么识时务,安墨离决定大人不记她小人之过,趁着这个时候,他也好好地放松放松,指不定夜里就不会做恶梦。
但他放松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严朗闯了进来,叶小鱼和安墨离都吓了一跳。
严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话也不说就直接坐到椅子上,拿着筷子就一顿狼吞虎咽。
叶小鱼看他衣衫褴褛,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毕竟这几日他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她同情地给他倒了茶水。
严朗饭饱后,狠狠地打了一个饱嗝,感叹地道,“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啊。”
叶小鱼这时开口道,“严大夫,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大人也派人去找你了。”
严朗的眼里噙着泪,“这趟远门可是苦了老夫了,若不是为了治二公子的病,老夫至于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吗?老夫这辈子都没那么狼狈过,只是可惜师妹没有亲眼看到老夫这副模样。”
叶小鱼将严朗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严大夫,你是去采药了?”
严朗摇了摇头,“非也,若是去采药,老夫还不至于弄得那么狼狈,老夫是找到了能治此病的人。”
叶小鱼大喜过望,忙跑到屋外,可转了一圈,除了侍卫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她回到屋里便道,“我没看到人啊。”
严朗这时负着手,“此人现在不在府上,不过你们放心,老夫既然已经找到她,她就不会离开了。”
安墨离听出了严朗话中的漏洞,“严老只说他不会离开,但并没有说他会给我治病,莫不是他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严朗没想到安墨离那么聪明,不由心虚地轻咳了几声,“这个嘛,她虽然有附加条件,但以老夫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太苛刻,努力努力就可以完成。”
叶小鱼也看出严朗目光的闪烁,“可我怎么觉得应该没严大夫你所说的那么容易。”
完全被看穿的严朗只得交了个实底,“放心吧,虽然可能也不那么容易,但好歹是同师门的师姐,她就算是不给老夫面子,我师妹也就是许太君的面子她总要是给的。”
“祖母的师姐?我怎么没有听祖母提到过?”安墨离半信半疑地道。
严朗的眼睛又眨了眨,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不过老夫可以保证,她一定能治好二公子。”
叶小鱼也瞧着严朗的反应奇怪,还要再说时,严朗打起了哈欠,“不跟你们说了,老夫追了她三天三夜,没得合眼,这会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老夫的身子骨已经不比当年,不能再熬夜了,老夫要回屋补眠了,老夫要一睡睡得自然醒,记得千万不要打扰老夫。”
严朗边打着哈欠,边出了屋。
安墨离瞟了一眼桌上的空盘空碗,看在严老头替他解决了那些饭菜的份上,他就先不跟他计较了,至于严老头口中的这个师姐,他日后总会相见,也就不用太着急。
翌日,派去伍大根乡下老家的衙役回来禀报,伍大根并没有回到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