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根的尸体被运回了大理寺的验尸房。
安墨离进到验尸房,用丝帕捂着看着验尸台上的尸体,问洛易道,“确定死者就是伍大根?”
“已经让他的家人确认过了,他的容貌虽然受损,但他的家人凭他身上的其他特征认出了他。”
安墨离看着伍大根已经失去部分皮肉的面部,转头看向叶小鱼,“他脸上的肉是被耗子咬的?”
叶小鱼用带着手套的手指向了死者的唇部,“除了唇部,其他的地方都有被啃咬的痕迹,按齿痕来看,确是属于耗子。”
“唇部并非耗子啃咬,又是何物?”
叶小鱼的手指来到了死者的唇部,“大人可以看看死者的唇部,死者死的时候面部朝下倒在泥里,耗子啃咬的是他裸露在泥外的部分,他的唇部触泥,所以不应该被耗子啃咬到,而且我看过他唇部残缺部分的边缘,是被利器所伤,依我推断,应该跟他腹部那个致命的伤口用的是同把利器。”
洛易不忍心去看伍大根面目全非的尸体,“谁那么丧心病狂,杀了人还要毁尸,不过为何单单割掉他的嘴唇?”
安墨离这时已经猜出了凶手的用意,“应该是惩罚他的多言。”
“莫不是关于长生塔的信息就是他泄露的?凶手是为了惩罚他才这么做?但陛下让大人调查长生塔泄露之事是在两天前,但伍大根已经死了有三日,是什么人在我们之前把他给杀了?”
叶小鱼这时已经脱下手套,“伍大根死亡的时间跟农谕的差不多,他没有杀死农谕的时间,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安墨离沉声道,“伍大根出城是回家看望乡下的母亲,他身上的财物没有丢失,而且身上的伤口只有一道致命伤,说明凶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为了取他的性命,凶手早有预谋,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个人在三天前应该就出现在他的附近,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开始入手。”
“属下刚得到消息,伍大根跟工部侍郎覃大人府里一个叫贾贵的花匠走得近,莫不是消息就是由覃大人的府上泄露出来的?”
“看是如此,但你不觉得整个证据链的指向性都过于明显,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刻意。”安墨离沉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经安墨离这么一提醒,洛易也觉得确是那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有人故弄玄虚,故意让我们怀疑到覃大人的身上,不过谁会这么做?”
“本官目前还没有怀疑的对象,不过本官感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凶手的掌控之下。”
洛易迟疑地道,“如今我们已经查到了覃大人的府上,按理应对贾贵进行盘问,但我们这一去,莫不是要中了凶手的圈套?”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我们多想,还是先将此人传唤到大理寺问话,至于他有没有问题,还得盘问过后才知道。”
既然安墨离已经这么说,洛易也没有任何犹豫,衙役很快将贾贵带到了大理寺。
看到来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傻笑,安墨离不由地蹙起了眉,“你,确定他就是贾贵?”
对于安墨离的怀疑,洛易摸了摸鼻侧,“属下再三跟覃大人的管家核实过,他确是贾贵无疑,他刚进工部侍郎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是一次不小心摔坏了脑袋,就变得有些痴傻,不过并不影响他干活,而且他与管家还沾亲带故,所以就一直留在府里干活,属下问过了,他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能听得懂别人说的话。”
安墨离再次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贾贵,不一会便随口问了他几个问答,但贾贵都是答非所问,安墨离这才明白,覃府管家的话里明显掺着水分,贾贵现在的智力怕连一个孩童都不如,他放弃了对贾贵的询问。
收到消息的高侩此时笑得一脸的得意,一旁的蒋知劲谄媚地道,“太尉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知道安大人会将贾贵传唤到大理寺盘问,但他怎么可能从贾贵这个傻子的口里问出任何线索,他这一来分明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高侩对这样的吹捧很是受用,“当年的少年战神又如何,如今武不得,文也斗不过老夫,安氏一族也不过如此,什么百年大族,都不过是虚名,出来的少年是一代不如一代,若是这次安墨离无法完成皇命,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虽然下官没有与他打过交道,但听说他这个人也不好对付,按理查完玄真殿和王公公那,他也应该查到工部了,他迟迟没来,其中莫不是有诈?”蒋知劲有些不安地道。
高侩信心十足,“蒋大人你不必惊慌,尽管让他查,量他也查不出什么,到时我再给他添把火,让陛下催他加快破案的进度,就算他有七十二变,也变不出个真凶来。”
有了高侩的这句话,蒋知劲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翌日,安墨离来到了工部,蒋知劲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连应对的说辞都打好了腹稿,只等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安墨离与蒋知劲一番寒暄之后,开口便请他将工部的人员都聚集起来,他好一一地询问,安蒋知劲觉得安墨离的做法有些过于霸道,但想起高侩之前的交代,只得将这口气先忍着,让覃子闻将还在工部办公的人都召集到了书房,就连负责库房的人员也不例外。
待库房的人员一离开,随行的洛易和乐言摸到了库房前,乐言轻松地打开了门锁,悄然进到库房里面,洛易留在外面把守。
大白天干这种肖小之事,洛易的心里一直在打鼓,不时地催促乐言,但他只闻其声,并不见其出来,洛易的心里急着像是被猫挠了似的,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小心脏快承受不住时,终于看到乐言的身影,看到她的怀里比来时的鼓,他便知道事成了,催促着乐言离开。
乐言这时却不走了,狡黠地看着他,“我今天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你偷东西,你要怎么谢我?”
洛易听着意思不对,忙纠正道,“这是在帮大人,不是帮我。”
乐言娇呢道,“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他再怎么请我,我也不会出手,你明明知道,还装什么糊涂。”
这个时候洛易不得不装糊涂,“别闹了,不管是帮谁,我们也得尽快回到大人的身边,要不会让人起疑的。”
乐言站在那一动不动,负着手道,“你若没有表示,我就不走了,就让他们来抓我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经审,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你家大人供出来,你看着办吧。”
洛易知道乐言一向说到做到,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出手相救,如今被她压得死死的,他个人的荣辱是小,大人的大计才最大,为了他家大人,他豁出去了。
他咬咬牙道,“你说该怎么办?”
乐言顿时眉眼含笑,将小脸凑到他面前,“亲一下就当是谢礼。”
洛易的手心冒出了汗,他红着脸紧张地道,“这,男女授受——”
乐言的蛾眉轻挑,“我是江湖女子,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你要不亲,我就不走了,亲还是不亲?”
洛易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吓得马上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带着一脸的猪肝色迅速逃离,乐言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看到他们两人回来,已经达到此行目的的安墨离加快了盘问的速度。
待他盘问完后,他带着洛易他们一步都不耽搁地离开了工部。
覃子闻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解地问蒋知劲道,“蒋大人,安大人的这次询问是认真的吗?”
蒋知劲全程一直都在,他对安墨离的做法也很纳闷,“他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过来询问,不像是不当一回事,但看他没问出半点名堂也不着急,又不像当一回事,就像例外公事一样,让人实在摸不透。”
“也不知他葫芦时卖的是什么药。”
蒋知劲的双手互塞在袖中,“我也弄不明白。”
“不过蒋大人你说这长生塔之事是谁泄露出去的?”
蒋知劲心虚地道,“这我怎么知道,我们避嫌都来不及,就别去操那份闲心了,找泄密人那是大理寺的事。”
被碰了一鼻子灰的覃子闻知趣地道,“蒋大人说得对,下官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去忙了。”
覃子闻一离开,蒋知劲琢磨着得把刚才的情况向高太尉及时禀报,看着时候也不早,这个时候去找高太尉,指不定还能吃上一顿好的,他叫上随从,出了工部。
回到安府,安墨离打开了乐言从工部库房拿出的两幅图纸,展开放在案几上,一旁的叶小鱼看不懂图纸,目光直接落在了落款人上。
“咦,这两幅图纸的落款都是同一个人,看来大人你真的猜对了。”
原来这两幅图纸正是圣真寺的鼓楼和宫里后花园的烟雨楼,安墨离此次前往工部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两幅图纸,从图纸上看两栋建筑的结构很相似,而落款人的名字都叫宋归元,证实了它们确是由同一个人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