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异乡人，这才是钱！这是货真价实的钱！你刚刚给我的这是什么？别以为能随便糊弄我！我可不傻！”
肥胖的旅店老板从抽屉里掏出一枚金币愤然拍到桌子上。
随后还有几张蓝色的纸券。
再然后，把陈不恶递过来的红钞票狠狠扔了回去。
陈不恶看了一眼那几枚金币，以及淡蓝色的纸币。
确实都是没见过的币种。
他重新把红钞揣回兜里，叹口气，转而平静道：“好吧，我承认我没钱，但我真的需要住一晚上。”
听到这话，旅店老板脸色开始变得有些烦躁，刚要挥手拒绝，但转而似乎想到别的事情，开口道：“你要真想住也可以，看到门外那条河了吗？”
“沉沦河？”
“呵……你这个异乡人，不知道阿兹莫丹家族，却听说过沉沦河，看来它的臭名昭著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肥胖老板哼笑一声，指着外面道。
“前两天我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住下之后在夜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进沉沦河里淹死了，后来我去他房间收拾东西发现，这人竟然是一名盗贼！”
“实话告诉你，我有一个很贵重的东西被他偷走了，如果你能把那东西从河里带上来给我，我就允许你住在这里一晚，怎么样？不用担心，河水不深，连小孩都能游。”
“那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不会游泳！”
胖老板翻了翻白眼：“如果我会，我早就下去，用得着你？”
陈不恶沉默半秒，问道：“是什么东西？”
“是我打算送给老婆的戒指。”
老板叹气道：“这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但我对来说却意义重大，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一个戒指，换一个夜晚，不过分吧？”
其实挺过分。
陈不恶这么想。
不过他眼下确实没有更多选择。
总不能拿剑把这人杀了，然后鸠占鹊巢，摇身一变成旅馆老板...自己又不是什么热爱杀人的变态。
他现在迫切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躺下来入睡，目的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或许能够回到常界。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胖老板看了看桌子上用几块齿轮和指针组成的机械表，催促道：“时间不多了，等会天黑，我可就要关门了，没人敢在夜晚里选择在沉沦河旁的大开家门，你最好快点。”
“好，成交。”
陈不恶背着剑往外走。
来到沉沦河岸旁，看着河面上白花花的尸体，陷入沉思。
他会游泳。
下潜几米，憋气一分钟，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河面上的尸体。
整个沉沦河的河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好像下班后拥堵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一样无法疏通。
如果下水，就意味着自己要和这些尸体来一个亲密接触。
看看河面上肮脏腥臭的油脂，全都是从死人体内流出来的。
有些尸体甚至因为泡的太久，过度腐烂，已经出现了“巨人观”现象。
肿胀的宛如气球，器官从嘴巴里挤出来，看起来极为恐怖。
天啊...
就算是水不深，也没人愿意下去。
甚至站在这条河岸旁都已经是一个勇敢的决定。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
肥胖的店老板正双手环抱胸前，站在家门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那表情有种戏谑的样子。
他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一刻，陈不恶决定不捞了。
然而，当他正要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从河里幽幽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啊...我该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
听到这声音，陈不恶猛然回头，盯着满是尸体的河面，神色有些异样。
“我好想离开这里...她一定在等我...可我回不去了...”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吃力，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谁在说话？”
陈不恶站在岸边，眉头紧皱，顺着声音望去。
在河流的中央，拥挤着大量尸体，流动的速度相当缓慢。
声音，似乎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但问题是...
尸体的数量太多，他无法判断说话的到底是人...
还是尸体？
就在他感到疑惑时，那声音再度响起：“嘿...朋友，你...你能听到我说话？你能吗？我在这里...最中央...！”
陈不恶朝中央方向看去。
“我的肩膀上有一道伤痕...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我！我叫贝尔！”
在声音的指引下，透过拥挤的尸体，陈不恶很快看到，其中有一具被卡在中间的尸体，右肩膀上有一道醒目的痕迹。
应该就是它。
可尸体...怎么会说话？
等等...
我为什么能听见尸体说话？
“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可以，你是否可以来点提示...？好让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自娱自乐！”
那声音变得有些迫切。
好像十分期望有人会和它产生互动。
陈不恶闻言，犹豫几秒，将一块石子踢进了河里。
激起小小的水花。
那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哦！天啊！你竟然真的可以听到我说话...太好了...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等等...你是阿兹莫丹家族的人吗？因为据我所知...鲁因城里能和尸体产生通灵的，恐怕只有阿兹莫丹家族！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求你了！”
“恩佐。”
陈不恶回应道。
那声音沉寂了一会，随后听起来好像哭起来一样激动：“天啊...你竟然阿兹莫丹家族的大少爷...我...我真是遇到贵人了...”
陈不恶没说话。
因为他有点搞不清眼前的情况。
自己能听到尸体说话，是因为自己是恩佐？
还是说，是因为阿兹莫丹这个家族？
“恩佐少爷，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毕竟...这里和您的身份...完全不符。”
陈不恶沉思几秒道：“我想从这条河里捞点东西，一枚戒指。”
“戒指？”
陈不恶回头看了一眼道：“旅店的老板说，有一个盗贼把他准备送给老婆的戒指偷走了，然后淹死在了这河里，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
“啊...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帮您。”
那声音道：“不过...恩佐少爷，您说的这件事我知道，那可不是什么盗贼，至于那戒指...更不是那家旅店老板的。”
“嗯？”
陈不恶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在这里已经漂流了很久...前两天，确实有一个小伙子淹死在了这里，而且，他身上带着一枚戒指戒指，那戒指是相当贵重，我很久没见过这么金贵的戒指了，淹死之后，他就在河里飘着，哭了很长时间，一直说，他要回去娶心爱的姑娘，可他已经死了，也回不去了...”
“那戒指沉了河底，就在少爷您现在站的位置。”
“我估计...旅店老板看到这一幕后，起了贪心，想要那枚戒指而已，少爷...虽然这么说不够尊敬，但...您被利用了。”
听到这话，陈不恶再回头看那老板。
他故意向这边扬了一下手中的机械表，喊道：“异乡人，快点吧，天要黑了！”
陈不恶收回目光，看向河里的尸体问道：“淹死的小伙子尸体在哪？”
“早就飘走了...它没有卡在这里，几天过去，恐怕已经汇入亡海了。”
“...”
陈不恶盯着河面，沉思道：“你能帮我把戒指捞上来吗？可以的话，我愿意帮你一个忙作为交换。”
“哦！您太客气了恩佐少爷，我又怎能让您帮忙！”
那声音谦卑道：“...不过，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这枚戒指由您保管，而不是给那个贪心势力的旅店老板，他个该死的王八蛋可骗过不少人...甚至还想骗您！”
“当然，如果能交给这小伙的未婚妻就更好了...毕竟那个姑娘...也许海一直正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我听说她住的不远，就在两条街的后面。灯影街265号。”
陈不恶点点头。
“我会的。”
“您的善良，是阿兹莫丹家族一直以来的传统。”
说完，陈不恶就看见中央那具尸体缓缓沉下去。
水面上咕噜咕噜开始冒泡。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具尸体在距离岸边的位置缓缓漂浮上来。
由于所有尸体都是面朝水下，背部朝上，所以陈不恶只能看到这具腐烂尸体的背部。
他并没有看到戒指在哪里。
正疑惑间，那声音响起：“恩佐少爷，很抱歉///可能需要麻烦您将我翻过来，因为戒指在我的嘴里...”
陈不恶闻言，伸手去翻。
“哦不不不！不要用手...沉沦河的水...会侵蚀人心，您的善良不能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污染，随便找一根木棍吧，那里...那里有一根船桨，用那个！”
陈不恶扭头看去。
河岸边破旧的木船上，有一只木浆。
拿起来，挑着尸体，翻了一个面。
看到尸体的样子，陈不恶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