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揽芳华内。
素素一袭白衣坐在软榻上，抓着梦野久作的胳膊，紧张问道：“帝君有没有罚你？”
“没有。”少年垂眸任她打量，温顺的样子像极了被驯服的家犬。
稚嫩却足以伤人的獠牙和利爪被他收敛在乖巧的表象之下，拼命按死在素素觉察不到的阴影里，独自疯长。
“不仅没有，司命还给久作准备了新衣服。”梦野久作轻手轻脚地爬上软榻，手臂伸展，兴致勃勃地朝眼前人炫耀，“姐姐，久作好看吗？”
群青色渐变长衫，染色自上而下逐渐加深。
少年腰肢纤细，身形瘦弱，广袖几乎要拖到地上，还好料子轻薄，并不显得累赘。
宛如穿在身上的是一层流动不息的云雾，仙气飘渺。
素素看着他，满心满眼俱是柔和，神情却掩饰不住的有些落寞：“阿久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孩子了，这偌大的九重天上，还好有阿久陪着我。”
梦野久作敏锐地意识到她情绪不佳，小手乖乖放在膝前，端正跪坐。
少年懵懂地问：“姐姐不高兴吗？”
摩挲着手中的铜镜，素素轻叹了口气：“阿久，你觉得留在九重天好，还是更想回俊疾山？”
梦野久作想也不想，答案脱口而出：“当然是姐姐在哪里，久作便喜欢哪里。”
“你啊，最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素素闻言，眉宇舒展了些许。
食指宠溺点在少年的额间，梦野久作配合她的力度，惊叫一声，仰倒在床上。
素素一时玩心大起，扑上去挠少年肚子上的痒痒肉，只见少年咸鱼似的扑腾几下。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姐姐，那我们日后还能回家吗？”
如愿躺进素素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梦野久作不忍打扰这片刻的宁静欢喜，轻声试探地问。
“我也不知。”素素下意识在他腰间拍了拍，哄宝宝入睡一样。
女子思索了一下，同他说：“阿久，我腹中怀了夜华的孩子。夜华是天族的太子，乐胥娘娘说，天族血脉不能流落到凡间，所以才允我留在夜华身边。”
“所以我想，或许等孩子出生，我们就能回去了。”
梦野久作佯装不经意提起：“夜华哥哥为什么没有陪着你？”
其实他一早问过司命，对方只当少年替姐姐担心，何况太子的行踪在天界也不是什么秘密，便都告诉了他。
素素丝毫不知少年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替夜华解释：“他是太子，总有许多事要忙，我们也要多体谅他才是。”
梦野久作不满地鼓起脸颊。
少年讨厌夜华，可他清楚素素喜欢，便不得不在素素面前装出大家其乐融融的假象。
对素素的占有欲已成为一种执念，不断在少年心里翻腾着剧烈的杀意，然而，缺爱又自卑的少年生怕那样做会彻底失去素素。
极端矛盾的想法反复冲刷着梦野久作的理智，只等某一天突破这层薄弱的封印，使他作出不可挽回的行为。
少年继续说：“如果夜华哥哥要离开很长时间，不能保护姐姐了，姐姐也一样喜欢他吗？”
即便过去许久，梦野久作始终忘不了有个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神明是存在的，但是，神并不爱你。”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样，缠绕在少年千疮百孔的内心深处。
既然神明都不爱自己，姐姐对他的爱又能维持到几时呢？
素素眨了眨眼睛，平静地说：“阿久，我总觉得，夜华回到九重天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如今我越发看不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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