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华服的女子被簇拥着走进来。
她远远站着，温婉一笑：“那是你还不了解他。”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夜华他一直是不爱说话的性子。”
“天妃。”
服侍素素的仙娥匆匆行礼，走上前扶起衣衫凌乱的女子。
“娘娘怎会与男人睡在一处？”
“奈奈，阿久是我弟弟。”素素尚且不明白状况，呆呆地任由仙娥给她整理衣襟。
“便是弟弟也不能……”奈奈的话哽在喉咙里。
像被针尖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她的目光瞬间从梦野久作阴郁的脸色上面移开，却再不敢多说什么。
她心里忍不住腹诽，在姐姐面前是无害的小奶狗，到自己这里就变成阴狠的毒蛇。
可她不敢告状，直觉告诉奈奈，若是让梦野久作知晓自己同素素说了他的坏话，奈奈或许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素素回过神后，心里咀嚼着女子看似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心头一阵阵地酸涩起来。
明明她才是夜华拜了天地的妻子，可来了九重天后，一切都变了。
夜华变得冷漠寡言，又总是很忙，平常等到深夜都很难见他一面。
神仙们高高在上地嫌弃她凡人的身份，不愿意承认这段婚姻。
就连她被允许留在一揽芳华，也不过是因为肚子里怀有夜华的子嗣罢了。
至于素素本人，才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件附属品。
如今又冒出来一位与夜华青梅竹马长大的仙子，容貌端丽，仪态得体，更衬得素素卑微到了尘埃里。
素素越想越难过，脸色逐渐苍白。
可惜奈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能及时察觉。
梦野久作转头已换了副神色，同来人乖巧笑了笑：“素锦奶奶好。”
女子名唤素锦，是天族忠烈的遗孤，自幼长在九重天，如今已嫁给天君作了侧妃。
素锦的仙娥怒斥：“不知礼数的凡人，见面要称‘天妃娘娘’，跪下行礼！”
“天妃娘娘……”
对方气势逼人，素素不由瑟缩了一下，垂眸就要听仙娥的话跪下，素锦却伸手拦住了她。
既然她的仙娥已经替她做了次恶人，素锦便唱起了白脸。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以后人前行礼就算了，人后就不必如此多礼。”
心里恨得紧，素锦面上却一直好脾气地笑，挽着素素的手，亲自将人带回床榻边。
“有身子的人要当心些，坐吧。”
素素对她莫名的好心有些不知所措：“多谢天妃。”
素锦又看了看梦野久作，和气道：“你就是阿久吧，果然又可爱又讨人喜欢，可惜头发和眼睛生错了样子，不如寻个好看些的幕篱戴上，免得冲撞了贵人。”
她的目的是取得素素的好感，对梦野久作却没什么好脸色。
她是不知少年何处比旁人好，竟让东华帝君愿意保他一命。
不过，总归都是不入流的凡人。素锦心道。随意应付一下也就是了。
她的话好巧不巧戳到了少年的逆鳞。
“我才不要！”梦野久作尖叫着朝她做了个鬼脸，“天妃奶奶长得丑才要戴！”
“你！”素锦没料到少年竟会骂人，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她瞪大眼睛，险些绷不住脸上伪善的笑容。
白衣仙娥见状，指着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卫骂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这不识好歹的凡人冒犯了天妃娘娘，快把他抓起来！”
“是。”
梦野久作自知有了靠山，便无所畏惧，摆出熊孩子同款叉腰动作站在原地，理直气壮说：“我是太晨宫的人，谁敢对我动手，回头我就告诉帝君和司命，让他们来为久作报仇！”
“这……”守卫被他的话唬住，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敢动作，都迟疑地等待素锦发话。
可事关东华帝君，素锦岂会傻傻地同他作对，平白落人口实。
她旋即露出委屈地表情，放低姿态向更好说话的素素解释：“我不过好心提醒一句，谁知竟搞成了这样，却是我的不对。”
然而她话锋一转： “只是你如今上了九重天，又是太子的人，总不能还像在凡间时那样不讲礼数，我也是为你好，不想看着你败坏了太子的名声。”
听素锦句句诚恳，素素不疑有他，生怕少年一时赌气惹恼了旁人，跟着劝道：“阿久，你来陪我好些时候了，就先回去吧，不要让帝君担心。”
梦野久作不肯，扯着素素的袖子朝她撒娇：“姐姐，我走了她会欺负你的。”
同样是心里憋着坏的人，梦野久作怎会看不透素锦的真面目。
只是他不能说，说出来无疑是把自己的真面目剖给素素看。
素素摇摇头宽慰他：“不会的，天妃娘娘只是来关心我的身体。”
“是啊。”素锦应和，得意洋洋地瞥了眼吃瘪的梦野久作，“是乐胥娘娘担心素素怀着身子，一揽芳华又只有奈奈一个仙娥伺候着，恐有哪里疏忽了，这才叫我替她过来看一看。”
“乐胥娘娘可是夜华的母亲，你难道还敢怀疑她不安好心不成？”
素素语气重了些，硬着心肠，把赶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好了，阿久听话，你回去吧。”
梦野久作撇撇嘴，却不敢反驳：“姐姐别生气，当心伤了小外甥，久作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