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这个春节没什么好过的,一家人轮流着往医院病房里跑,三位轮岗,一位常驻。
许温延是在正月十六这天醒来的。
恰如其分的,错过新年。
“最近一段时间仍然需要卧床休息,有哪里不舒服及时说。”
病床上的男人没什么反应,眸子漆黑没有波澜,清瘦不少的身体被病号服笼罩着,锁骨精致,有伤疤泄露出来。
陈婉站在一边连连答应,“好好好……谢谢医生!”
医生古怪的看了许温延一眼,转身离开。
“温延?”
“……”
“儿子!”
“……”
许温延眼眸动了动,即便感觉被打扰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开口,嗓音嘶哑到极致。
“妈……您能不能让我静静?”
陈婉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哑了呢!
“好……你静静,妈不打扰你。”
她转身在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眼神时不时往自己儿子身上瞟,“那个……关于小也的事,你要不要听。”
男人喉咙滑动了一下,眸很深,那股清晰的湛黑透亮能让人一眼就看见,看清楚如深潭般的深处,有什么正在碎裂。
但他向来都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只有两秒。
他闭了下眼睛。
“不必。”
嗓音是如枯树一般的沉哑,“妈,以后不要提她了。”
找到之前都不要提。
有的人生来就像一簇玫瑰,长在心底生根发芽,她的名字被念起一次,花瓣就坠落一片,这个过程像是在剥皮抽骨,疼痛难耐。
他不是无法忍受疼痛。
而是无法接受那花从心底连根拔起。
她说——
【你要健健康康。】
她会回来。
当天下午许温延就亲自视频和赵立刚汇报情况,躺在病床上,掩盖不住的冷峻气势。
“古澌尧和慕姗都属于核心人物,他们不会不知道W集团的大本营在哪里,但是想要撬开嘴,很难。”
赵立刚神色微顿。
“你,对慕姗这丫头就完全没有恻隐之心?”
他们当初相处的时间最多,各种风言风语不少,连他都听到过八卦说他们会是一对。
“恻隐之心?”
许温延冷笑,“她对同胞有恻隐之心么?”
本来以为她在最后关头会迷途知返,但一个已经掉进毒窟浑身是毒的人,又怎么会变成正常人?
赵立刚重重的叹息一声,“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安排你们见面了。”
慕姗要求见面。
看这小子的态度,见面也是徒增遗憾。
“嗯。”许温延神色清淡,“后面的事情就辛苦您了。”
“救你的人叫时御,据他交代,是你太太让他把你带走的,还说那丫头……是自愿跟他们离开,你知不知道这回事?”
“这个时御在M国开设有赌场,但从来没踏足过国内,甚至在M国也很巧妙的规避开了法律,他不是华国人,我们只能放他离开。”
时御走了。
许温延面容平静,被子下的那只手猛然紧攥。
淡声,“我知道了,谢谢赵叔。”
电话挂断。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连眼睛都未曾移动一下。
你说人间地狱是什么感觉,她不在身边,却又每件事都和她息息相关,于是她无所不在,像个触不到摸不着的幻影。
她啊。
是长在他心上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