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折腾了大半夜,实属有些困,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才慢慢有了些困意。
半梦半醒之时,她感觉有一股寒气直涌入自己的身体,姜芜把脚往棉被里缩了缩,这北疆的夜里也太冷了,刚换的炭火盆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看看炭火盆是不是还燃着。
刚睁开眼睛,她就看到对面的玻璃镜前坐了一个人。
等等,那是人吗?
一团比黑暗还要更黑的影子坐在姜芜房内的玻璃镜前,一下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姜芜立马反应过来,她是在梳头发。
“小黄。”
姜芜立刻坐起身,喊了一声小黄,人却比声先动,朝着那影子扑了过去。
扑过去的那一刻,天亮了,鸡刚叫出声的那一刻,姜芜眼睁睁看着那影子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面前的玻璃镜里。
姜芜没多想,下意识的抬手,朝那镜子砸去。
只听得一声哗啦啦的脆响,面前的玻璃镜四分五裂,这声脆响,也打破了这片院子清早的宁静。
陈归安推开门时,姜芜正身着里衣,赤脚站在房内,脚边则是满地的玻璃碎片,有血从她的指缝中滚落,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染红了脚下的碎片。
门外有不少人在围观,陈归安当机立断的脱下自己的斗篷,一把将姜芜裹了起来,将穿着里衣的她完全隔绝在众人的视线外。
“都愣着做什么?快些喊御医过来啊。”
他大声叫喊着,让那些太监丫鬟们去喊宫里的御医过来给姜芜包扎,随后一弯腰,将姜芜抱至床上,让她仔细的躺好。
“止血的伤药呢?你放在哪里了?”
陈归安站起身瞧着姜芜,她毕竟是女孩子,她的东西自己也不好乱翻,所以只好先提前问问她把药放在了哪里。
“没有,我没带。”
姜芜还在想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后知后觉才回了陈归安的话,她抬起手,瞧着满手的血,开口说道。
“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口,只是看着有些吓人,莫急,等御医来就是了。”
陈归安用帕子沾了温水,替她清洗掉手上的血迹,发现伤的确实不是很重,但伤口又密又多,流了许多血,这才看起来吓人得紧。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姜芜全伤在左手,若是她伤了右手,连术法都难施展的话,哪怕是冒着被听风阁追杀的风险,这活他也要毁约推了,他不能让她在自保都难的情况下,蹚了这趟浑水。
冯楚月听说姜芜受伤的消息,没多久就带着御医匆匆赶到了姜芜的房间里,她四下环顾一圈,没看到宇文承宇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
有丫鬟给她端了把椅子,她坐在姜芜的床边,看着御医给姜芜包扎伤口。
“王妃,想问问,先前立在这里那块玻璃镜的来头。”
姜芜指了指那一地的碎片,盯着冯楚月的眼睛问道。
“也没什么来头,就是我成婚之日,陈归安的师父感念我家那么多年对他的照顾,托人送到我家给我作贺礼的,后来我瞧着那镜子好看,让工匠仿了给各个屋都放了一台,有什么问题吗?”
冯楚月想了一会,似乎才想起姜芜指的玻璃镜是什么样子的,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镜子的来历。
她看着姜芜血淋淋的手,又看着丫鬟们正收拾着的碎片,知晓姜芜是不会无缘无故把这玻璃镜砸碎伤了自己的,于是开口问道。
“这镜子可是有不妥之处?”
姜芜让陈归安从丫鬟收拾出的碎片中随意挑一片出来。
陈归安依言照做,那碎片有些锋利,陈归安隔着帕子都感觉到了那锋利的角,姜芜这一拳砸上去,得多疼啊。
“陈归安,你瞧瞧那镜面。”
陈归安将碎片举至最高处,太阳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挤在碎片处,就像是一张小小的脸,眼睛和嘴巴是三个裂开的弧形。
“我昨晚,看到那东西了。我半梦半醒之间,她就坐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我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看了我多久,想逮住她的时候,她就钻进镜子里了。”
“看到那东西长什么样了吗?”
姜芜摇摇头。
“太黑了,看不清楚,不过这东西应该是没有伤人的能力,若是她想杀了我,完全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将我一击毙命。”
姜芜瞧着自己包的像发面馒头般的手,瞧向趴在床边的小黄。
“对了,你们宫里谁养的猫儿跑我这里来了,赶快让她们过来抱走,昨夜本就吃了酒没有睡好,睡到一半又被猫踩了火盆冻醒的,没过多久又被那东西找了上来,一晚上都没睡一个安稳觉,脑子都快要转不动了。”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示意他们自己要休息了,冯楚月读懂了她的意思,站起身来让姜芜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准备回屋拿些东西去北疆王的书房,一方面是笼络一下北疆王的心,展示自己作为一个王妃的气度,其次就是想问问看北疆王想给这小丫鬟一个什么样的封号,自己也好掂量掂量怎么拿捏她。
至于姜芜说的猫的事情,她早就抛之脑后了,一只猫而已,又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管它呢。
姜芜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脚步声,直到陈归安的声音传来。
“我俩琢磨琢磨昨晚的事,有事再喊你来。”
“是。”
那丫鬟关了门,也不敢在门口偷听,怕被二人发现,提起裙摆径直去了冯楚月的寝宫。
“你没跟她们说实话吧?”
陈归安犹豫再三开口问道。
“嗯,你知道我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吗?除了冷以外,我还听到了一段歌谣。”
“是什么歌谣?”
姜芜想了半天。
“我唱不出来,但应该是北疆这一带的儿歌,因为我听到了地道的北疆语。”
陈归安拿出二人先前整理出的那本册子,在上面又把不怎么会说北疆语的人划掉,剩下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而这几个人的死亡时间,又是冯楚月刚进宫没几个月,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
“我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姜芜瞧着陈归安,开口说道。
“或者,陈枝早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