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找的,不是,这只是个巧合,他们只是凑巧…”长得像。
拜托,现在是她在说话,能不能有个人看看她,给她个眼神也行啊。
“你还未解释为何带外人来到天台山。” 他刻意加重了外人这两个字。
姜水一时间没了主意,只顾看向自己的脚尖,直接说承黄是天帝,这不好吧,毕竟天台山如今是修仙门派,若是引来骚动,也不好收场。
要不然说承黄是哥哥?毕竟她确实有个哥哥,虽然现在已经与她恩断义绝。
打定主意,她刚要开口,却见自己在暗夜里发紫的鞋子渐渐变得粉嫩了起来,抬起头发现四周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这天儿明的也太快了,她还没睡觉呢,又要去跪了?
清河眯起眼睛朝他们这边看来。
姜水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身边的承黄。
好家伙,这白光竟然照得天台山暗夜如昼。
是,承黄在发光。
她这个角度望去,承黄俨然一只开屏的白孔雀。
姜水忍住不适,上前两步靠近承黄,道:“要不我再给你整个鼓,我们告诉所有人,天帝下凡来了?”
承黄这才干咳一声,挥手敛去白光。
姜水扶额,仙族之人收集人间香火的把戏,竟然被天帝用来震慑清河,这说出去,仙界文官不得气疯?
“清河,不是,师尊啊,他……,显然是个神仙,我不认识他,许是他驾云一不留神摔下来了。”
姜水暗自苦笑,这八万多年,别的本事没长,扯谎倒是信手拈来了。
清河睨了她一眼,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不论你是何人,还请速速离去,莫扰我门中弟子清修。”
姜水有时候在想,幸亏承黄这个性子不太可能与人争执,方才人前发光已是他的极限了。
若是照麟,肯定要掰扯几句:你要我走我便走,你算老几?
承黄不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水一眼,总归她这辈子才刚刚开始,他们来日方长。
神仙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气氛有些尴尬。
姜水打量着清河,他没有同自己讲话的意思,自顾进了殿中,只是却没有掩上门。
姜水明白他的意思,从前有只猴子也明白,他们做石头的,果然都善解人意。
“师尊有何吩咐?”
清河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冷冷道:“既入我天台山门下,做了无怜弟子,本来无怜管教你,不过我既为师尊,告诫你几句也是应该的。”
姜水:什么应该的?我才是师尊!
“师尊请讲!”
“不管那人是何身份,你如今并无半分修为,又如何周旋,应当安分守己,做你该做的事。”
是是是,该做的,我该做的就是罚跪。
姜水心里不服,周旋承黄这事,她这八万年来也算得心应手,怎的这俩人第一次见面,竟然惹得清河如此不快。
忽然间脑子一转,姜水道:“师尊怎么知道我如今半分修为也无?”
清河面色说不出的古怪:“初入我天台山者,哪个不是半分修为也无的凡人?”
这话找不出破绽,姜水也半信半疑。
又试探道:“师尊,我仿佛瞧见汤谷比我们拜师那日多了一层禁制,师尊知道吗?”
清河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答道:“祖师的禁制已久,毕竟是天台山重地,我特地从长青阁里选出了一道禁制加固,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我怎么进去?怎么修炼啊?
不过这也能解释那层禁制为何是魔族之法了,那人闯万重楼时,从魔族禁制大全里誊录了一些放进了长青阁里,说是姜水懒惰,在魔族长大却也没有学全,正好他们可以一起练。
姜水闭了闭眼睛,不死心道:“师尊,那,有什么办法能进去汤谷啊?”
“你为何要进汤谷?”
“我……”我想变强,然后去死。
“我久闻祖师大名,想要一睹汤谷风采。”
“祖师不长汤谷那样。”
……
这天真是聊不下去一点。
只是她现在要如何恢复法力呢?
第二日。
姜水在大石头宫跪了个大早。
惊水吵着闹着要找她,楼文姜只好把他带来了。
“小师妹,我总觉得惊水这孩子有些怪怪的。”
姜水拨弄着蒲团,有些心不在焉道:“有何怪怪的?”
“昨日我寻了些话本子讲与惊水听,想着哄他玩玩罢了,那梁祝我读一回伤心一回,这孩子虽然听得入迷,却半分伤感也无,当真奇怪。”
她自顾说着,并未主意到姜水的不自然。
“这有什么怪的,我看梁祝也不伤怀,师姐,或许是你太过敏感了。”
她有私心,即便楼文姜是真的喜爱惊水,她也不想让她知道,惊水是个七情不全的孩子。
楼文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孩子还小,不识人间疾苦,也不懂情爱,对这事不在意也是应该的”
“不过师妹你是怎么回事,都这么大了也该开窍了呀,你怎么也对这事没什么感觉呢?”
姜水扯了扯嘴角,她何止是开窍了,活了八万年再不开窍那还得了?
惊水只顾要跟着姜水,索性学着姜水跪在蒲团上,小小一个人儿没过多久就开始打瞌睡,口水流了一地。
姜水忍不住揉了揉他短短的头发,便让楼文姜带他回去睡了。
罚跪自当罚跪,哪有拖家带口的道理。
又是子时,姜水再次见到无怜,他还是一身酒气,怀里揣着个酒壶。
泛青的下巴,不知是几天没刮过胡子了,他躺在房顶,姜水便凝视着不知何时修补好的石狮子,开口道:“师父,酒喝多了伤身,还是少饮点吧。”
那墨色的身影被皎洁的月光衬得多少有些凄清。
他笑道:“你这丫头,哪里知道酒的好处。”
末了又往嘴里续上一口。
姜水从前便不大饮酒,酒量也不好,今日却不知怎的来了兴趣。
她脚尖轻轻点地,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凡人一个,便央求道:“师父。”
无怜笑笑,伸手一指,姜水便稳稳当当落在了他面前。
“才说了饮酒不好,怎的现在要来跟师父抢酒喝?”
姜水接过酒壶,浅浅喝了一口,确实是好酒,应该也十分醉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无怜知道她触犯了门规正在受罚,便宽慰道:“师父我呢,别的本事没有,无赖耍得倒是得心应手,你若不想跪,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帮你免去责罚。”
姜水轻轻摇头,眼神有点涣散。
这月光晃得人眼睛疼。
瞧她现在,连月亮都不喜欢看了。
“师父,大师兄说了门口的石狮子他一年不知道要修上多少回,你下次还是小心点吧。”
“啧,这臭小子,净编排我!”
他语气嗔怪,还是懒洋洋地靠着屋脊,一口接着一口灌酒,眸中似有数不尽的苍凉。
姜水暗想,惊水七情少了一缕悲,无怜却似多了一缕。
……
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也许,这就是解题之法呢?
姜水下定决心,待她罚跪过去,便去找那个答案。
她罚跪的这些天,停雨每日都会送来饭菜,不算多丰盛,姜水却每每吃个精光,按理来说不是饮食问题,可她近几日总觉得神思倦怠,昏昏沉沉的。
说不定是跪得久了,现在惩罚结束,也许休息几日便好了,姜水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却有件棘手的事情,惊水已经许久没洗过澡了。
姜水捏了捏鼻子,嫌弃道:“一百多年不养娃娃,我都忘了该怎么养了。”
天台山如今她说得上话的男子除了无怜就只有停雨,可今日他们一个还在补觉,一个下山办事去了。
她只好牵着惊水坐在池塘边的岩石上坐着,打算逮住一个有缘人给孩子洗澡。
可路过池塘的弟子不是行色匆匆,就是压根装作看不见她,走过去才开始议论纷纷。
姜水彻底丧气,左右她闷声不响带回个孩子在天台山这名声算是臭了。
要是她如今还有法力,随便一挥手惊水就是个干净小孩了。
姜水丧气地垂下头,总不能让她去找清河吧。
她若还是他师父,自然让他干什么都行,可如今身份地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可不想再被人安上个不敬师尊的名头。
她正苦恼着。
池塘对岸有一黑影拔剑而起,惊得水中鱼儿纷纷游来。
就你了。
叫什么来着?岑……渊?
姜水在天台山遇到的人都还算好相与,却在岑渊这行不通了。
也对,平白无故给一个陌生孩子洗澡,料想是个人都不会乐意。
岑渊声音冷峻,目光未曾从手中那把剑上离开过。
无情道:“离我远点。”
就是滚的意思。
姜水扯过惊水的头抱在怀里,悻悻道:“那就不打扰岑师兄练剑了。”
她如今凡人一个,谁也打不过,谁也得罪不起,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