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台山如今的门规半分情面都不讲，子时过去，姜水才从大石头宫里出来。
眼下的头等要事，当然是去汤谷汲取点灵力。
姜水总是想，世间恐怕没有任何人如她一样，修炼起来这般容易，也活该她担这宿命。
第十次被那道无形的禁制弹回汤谷外，姜水瞪大了眼睛。
这他丫的可是汤谷，老娘化成人身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进不去了？
踌躇片刻，姜水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她就不信了。
铆足力气向前冲出。
预想中的疼痛传来，不过她却没有弹开。
面前的男子闷吭一声，眉头紧蹙，脸色有一瞬间的涨红。
“你这是打算跟这禁制同归于尽？”
姜水堪堪稳住身形，睁眼看到一身雪白衣衫的承黄，说实话，在这黑得透顶的夜晚，他除了脸蛋俊俏一些，分明与白无常无甚区别。
姜水皱眉看向汤谷，又看向承黄，遇到救星一般：“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这我出生的地方自己却进不去，是不是有点离大谱？”
承黄闷声不说话，也不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姜水也算没白活这八万多年，狗腿道：“天帝大人行行好，帮我撤了这禁制呗？”
承黄这才发现她灵力虚弱，竟与凡人无异，话里带了些焦急：“怎的搞成这样？是谁伤了你？”
姜水摆了摆手道：“没谁伤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爬回天台山都弱得要死，大惊小怪做什么？”
他紧蹙的眉头才片刻舒展，又听得她说：“就是这次吧，我心血来潮，没恢复法力之前回了趟魔界。”
她话说得轻松，承黄眉头却越锁越深，他怎会不知道，后来他每次跳下汤谷，他都知道。
不仅知道，就连她在忘川流连的每个一百年，他也知道。
照麟自八万年前便与她一刀两断，她回不了家，又不愿意去仙族，只好每次都回来这天台山。
“照麟他……，姜姜，你……怪我吗？”
姜水嘶了一声，无奈道：“这是你第七十九次问我这个问题。”
她好看的眼睛直视他，似乎带着点埋怨。
他于是开始慌张。
“当年若不是我把你带去仙界，你父君就不会带领魔族攻打仙族，他也就不会困于神罚八万年，是我害你有家不能回，害你无人爱护，害你八万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姜水，跟我回仙族吧，我来照顾你，我来……”做你的家人。
他被不耐烦地打断。
“这也是你第七十九次让我跟你回仙族了，不，加上那次，八十次。”
“承黄，我早就说过了，你不必如此，我父君因我而犯错，跟你没有关系，我孤零零一个人那正好。”
“一千年死一次也就了无牵挂了，要不然我在忘川还要担心，世间还有我放不下的人。”
“姜水。”
了无牵挂，他自嘲地笑了笑。
八万年了，即便她身边早就没了那个人的踪影，他也没有成为她的牵挂。
“叫我干嘛？快帮我打开禁制啊。”
被她着急的语气唤醒，他才道：“这禁制，我打不开。”
姜水睁大眼睛：“连你都打不开？什么玩意儿这是？”
“魔族禁制。”
“啊？”
魔族禁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姜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道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看来还是门规宽宥了些，子时是让你去睡觉的时间，不是让你带外人擅闯天台山禁地的!”
姜水极少听清河如此冷峻的语气说话，倒也稀奇。
她还想着怎么解释一下承黄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一抬头却见承黄一脸震惊地盯着清河。
姜水干干巴巴道：“我知道这一切很难解释，但是我肯定能解释的清楚。”
“解释。”
两个男人一起开口，姜水正犹豫是先向清河解释承黄的身份，还是先向承黄解释清河的脸。
忽然听承黄故作镇定道：“姜姜，我知道你思念故人，倒也不必非要找个相貌一样的，免得伤心难过，毕竟，脸再相似，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姜水喃喃道：“我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