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楚淮君,原本满腔怒火的萧溢之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瞳孔骤缩。
“你,你……”萧溢之像是被戳破了心底最不堪一击的痛点,他恍然大悟似的呢喃,“你以前是楚淮君的宫女……”
“我怎么忘了,你是楚淮君的宫女,是她的亲信!”萧溢之像是为今晚这一番离奇的对话,为苏蝉衣的突然发难找到了起因。
“嗯啊。难为你还能想起来,我还以为你老年痴呆了呢。”时黎翻了个白眼。
萧溢之第一次听到时黎这么直截了当地骂他,居然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而当他反应过来以后,怒气值顿时达到了顶点:“贱人,所以你今天就是来给你主子申冤的?!给楚淮君那个死人申冤?她当年在大殿上自刎,可是让朕丢尽了脸面!”
“本来她就不适合做皇后,磋磨了这么多年,简直活该!”
萧溢之嘲弄地开口,一脸不屑:“怎么了,有什么好替她申冤的?你是不是还要替楚淮君问问,朕是不是真的爱过她?!”
还没等萧溢之一脸讽刺地继续说下去,时黎直接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像一柄锐利的刀,又像刚刚解冻的冰冷的溪水——
“我干嘛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时黎一点也不顾萧溢之一脸破罐破摔的骇人表情,她甚至主动站起来,一步步向着萧溢之逼近。
“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尤其是你对楚淮君的感情。”
“你的爱廉价而无用,就像你破败的自尊一样不值一提。”
“楚淮君死了,但不是为了你的爱而死的。如果不是你的愚蠢与傲慢,她本可以活下去。只有剥离了名为''你''的枷锁,她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她如此,青翡如此,后宫的妃嫔们亦然。”
时黎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当真可恨,我跟你说生死,你却与我谈爱恨。”
时黎一字一句,让萧溢之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今晚受到的震撼比他这辈子都多,甚至要高于那天被萧灼赶下龙椅的愤恨。
他震惊于,苏蝉衣这样一个卑微女子,竟然真正敢反抗他,竟然真正地对他不屑一顾。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萧溢之再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黎,但无数感情充斥着他的心,让他如今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她!
萧溢之回想起来,自己从遇到苏蝉衣就没什么好事,她让她在朝堂上出丑,让皇后与自己离心,让他现在居然沦落至此,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所辱!
他只后悔,没有在第一次相遇时,就置她于死地!
明明这个女人,本该是他后宫中的一员,为他生儿育女,为皇室开枝散叶,对他情根深种,连死亡都要相随殉葬。
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杀了她!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杀了她!就能把那些耻辱连带着她的死亡一起抹去!
系统在脑海中提示,萧溢之的悔恨值在不断攀升。
萧溢之不顾一切地朝时黎扑来,想要掐死她。
而时黎无动于衷。
萧溢之愣住了。
不是惊讶于时黎的淡定,而是惊讶于自己手脚绵软,居然连迈开一步都吃力。
“啊,不枉我一番刺激你,让你加速血液循环,终于起作用了。”时黎拍拍手,站起身来。
萧溢之往前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爬了半天硬是没爬起来,只好一脸痛恨地抬起眼怒视着时黎。
时黎见他一脸狼狈,决定好心地解释了一下。
她指了指一旁她提进来的宫灯:“里面放了有毒的熏香,吸入后会随血液扩散全身啦,放心,只是让人浑身无力,没什么别的效果哦。”
继而时黎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哎呀,唯一的解药已经被我提前服下了呢,只能委屈你先趴一会儿了。”
“毕竟你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要为难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我实在招架不了,才出此下策,还望谅解哦。”
萧溢之简直要被她气死当场,他勉强抬起手指,指着时黎怒骂道:“你卑鄙无耻,手段下作,到底是何居心!朕必不会放过你!”
“哎呀呀,英雄所见略同。正好,我也没打算放过你呢~”
时黎在萧溢之惊恐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了一旁亮着的烛火。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萧溢之想要阻拦,但他越是使劲,就越是用不上力气。
“省点力气吧,留着等一会再狺狺狂吠也不迟。”时黎好意提醒道。
“以前萧灼告诉我,军中有一个惩罚逃兵的酷刑——”
“把所有逃兵锁死在一间屋子里,用火活活烧死,还要让其他新兵观看他们痛哭求饶的惨状,从而让士兵们知道逃跑的后果。”
时黎将烛火拖着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眼前的纸帘。
火红的光映照在萧溢之眼里,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你是要杀了朕……”萧溢之的声音开始发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时黎丝毫没理会他的吼叫,只是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当时我以为是萧灼在编故事吓唬我,然后他解释道,那正是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你,亲自制定的酷刑。”
时黎转过头,火光在她身后燃起,让她整个人像是火中归来的厉鬼,挑了个良辰吉日来索命。
“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将你亲自制定的方法用在自己身上……嗯,怎么不算一种死得其所呢?”
时黎勾起嘴角,明显心情愉悦。
“你疯了……放朕出去,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泼妇!”
萧溢之见她还在四处点火,彻底破防了,他想要喊人来救自己,想到自己的处境,却越发感到绝望。
时黎点完了火,在萧溢之难以形容的目光中,朝他柔柔地挥挥手,道了句“拜拜喽”,然后反身离开了这片狭小得叫人窒息的空间。
火势渐盛,男人的惨叫声和房梁不堪重负的倾颓之声混杂在一起,时黎站在外面,始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丝毫不为所动。
系统提示,悔恨值在疯长,早已突破阈值。
萧溢之对她滔天的恨意,对没有早点杀掉她的后悔之情,随着他被灼烧的痛苦加剧,正在疯狂地飙升。
时间慢慢流逝,男人的呼喊声渐渐低了下去。
火光连天。
时黎无声地面对着熊熊烈火,既不感到快意,也不感到愤恨,她只是感觉,有什么随着无边的火一起燃尽了,化为了飘散的灰烬。
“咔嚓——”
她听到了一声来自体内的异动。
喉咙间鲜血喷涌,时黎踉跄几步,一种突如其来的汹涌的针刺感袭来,五脏六腑疼得像是要将她撕裂。
“怎么回事?”时黎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疑问。
下一刻,她两眼一黑,再无知觉,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