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圆月高悬,门外似有打更人走过。
沈宁爻和褚玉共处一室,却并未入眠,而是围在桌前守着一盏枯灯。
“师父……”
褚玉有些困倦了,一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沈宁爻放在桌上的指尖。
“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
沈宁爻并不确定今夜一定会出事。
见褚玉坚持陪在自己身边守夜,有些不忍。
然而不等褚玉回话,门外的打更声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打更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尖利刺耳,仿佛老旧的齿轮在嘎吱作响。
“天,干——!物——燥!”
声音戛然而止,沈宁爻警觉地站起来,紧紧盯着门外。
只见一个黑影在窗外忽隐忽现,似乎在左右徘徊。
下一刻,那黑影猛然放大,扑上了二人窗口。
一张极为可怖的脸穿透窗纸而入。
他双目通红,蓬头垢面,眼球如木偶般转动,在屋内扫视了一圈。
看到二人后,嘴角大张,近乎能看到血色的牙龈,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小心——火,烛!”
沈宁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褚玉反应极快,落星剑瞬间向那个怪人飞去。
怪人的反应却更快,他一个缩头躲过落星剑,随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褚玉将落星剑召回,冲她摇了摇头,示意那人已逃走了。
“这是什么人?”
沈宁爻看着漆黑的夜空重归安静,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师父,修真界没几个人能躲开我的剑,但他身上无一丝真气流转,却愣是没伤到一丝毫毛。”
褚玉握着落星剑的手紧了紧,皱眉道:
“除非,他不是人。”
沈宁爻走到被那个怪人破坏的窗口,细细观察着。
“不是凡人,不是修士,莫非是傀儡?”
她从破碎的窗棂上抹下一点血迹。
“二位道长没有受到惊吓吧。”
日间那位丫鬟突然从门口进入。
沈宁爻见她突然出现,投去了戒备的眼神。
丫鬟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笑容。
“奴婢名唤落昙,方才疯癫之人是我们的家主。家主自几年前染上了疯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发作。今日是侍卫一时不察,令疯病发作的家主跑了出来,惊扰到二位道长了。”
“落昙姑娘,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家主平日里一切如常吗?”
沈宁爻见丫鬟落昙并无恶意,便放松下来向她询问消息。
“家主自染上疯病后性情大变,但不发病时总归是正常人。”
“哦……”
沈宁爻将手撑在颌下,思索了一番。
“不知家主夫人一切可好?”
落昙细眉紧蹙,不解道:“家主从未娶妻,何来夫人一说?”
沈宁爻心中疑虑更甚。
“既然未曾婚娶,哪来的小少爷呢?”
落昙闻言双眸惊得大了几分,连忙打断了沈宁爻的话。
“道长切莫再问这个问题,小少爷就是小少爷,夫人确无其人。”
沈宁爻还想再问,落昙却已经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二人的房间。
“二位道长尽早休息吧,听到什么异动都不要出门查看。”
落昙离开后,沈宁爻在心中分析着金府之事。
月圆之夜发疯的家主。
莫须有的家主夫人。
一身魔气的小少爷。
真不愧是金门宗啊,能作妖得很。
“师父,刚才那疯子身上有一种臭臭的味道。”
褚玉又像是没骨头一般,挂在了沈宁爻肩上,用满是困意的声音懒懒地说道。
“臭味?”
沈宁爻有些疑惑,自己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嗯,魔族蛊虫的臭味。”
褚玉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一只暗红色的蛊虫正在爬动。
沈宁爻下意识向后闪躲了一步,却正好撞入褚玉怀中。
她有些尴尬地退开两步,问道:“这蛊虫哪来的?”
察觉到沈宁爻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褚玉情绪低落了下来。
“是从刚刚那个疯子身上取下来的,而且我发现……”
“什么?”
沈宁爻见褚玉说话说了一半,突然压低了声音。
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主动凑了回去。
褚玉成功骗得沈宁爻回到自己怀抱,重新将脑袋搁回她肩头,继续说道:
“金府中所有人身上都有蛊虫,除了刚刚那个丫鬟。”
沈宁爻见她现在才将这个重大发现告诉自己,不禁生气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为什么不早说?”
褚玉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师父你也没问嘛。”
沈宁爻无奈地深深叹出一口气。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告诉我,这是什么蛊虫?”
说起蛊虫,沈宁爻就感觉后槽牙泛酸。
她刚穿越进这具身体时,便中了蛊虫之毒。
每逢月圆毒发,真气尽失,将承受锥心刺骨的痛苦。
褚玉此时不再耍滑,而是乖乖地说道:
“这蛊虫名为噬心蛊,一旦进入体内,便会侵占宿主的灵智。再加以魔族秘术控制,便可令其成为活傀儡。”
“傀儡……”
沈宁爻不禁想到在剑山上令众人吃尽苦头的儡婆。
褚玉摇了摇头,对这只暗红色的小虫子十分厌弃。
“这只噬心蛊并非来自魔族的原始蛊,只能寄宿在凡人体内,对修道之人毫无威胁。”
沈宁爻好奇道:“所以此事与儡婆无关?”
褚玉肯定了她的推测。
“儡婆不会用这种劣质的媒介做傀儡。”
“金无止……”
沈宁爻下意识想起了这个名字。
“师父,走吧,去探探金府禁入的后院有什么秘密。”
褚玉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蛊虫,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