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所在的侧院被魔族禁制咒所包围,寻常修士若想破解,必然会惊动下咒者。
不过,对褚玉来说算不上什么。
只见她周身散发出一团黑气,将自己和沈宁爻包围,这禁制咒就宛若没发现她们二人一般,任君出入。
后院。
主厢房内灯火通明,宴席大开,推杯换盏、丝竹歌舞声不绝于耳。
金无止坐在高位,左拥右抱着几位浓妆艳抹、身材窈窕的美艳妓女。
面前则是十余名舞女,身着暴露的纱衣,翩然起舞。
沈宁爻在梁上偷看许久,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些姑娘虽然舞姿卓然、身若惊鸿,却不知疲倦一般,未曾歇息。”
不经意间,她与一位舞女的视线正巧对上。
那位舞女如一只折翼的仙鹤,不眠不休地舞着,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褚玉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感受到蛊虫的存在。
“这些舞女也被种了蛊。”
沈宁爻愈发不明白。
“金门宗为何要种蛊控制这些凡人呢?”
以仙门修士的本领,何须种蛊,只要掐个小法诀吓唬一下,便能令无数肉体凡胎之人为之效命。
“师父,有可能他们想控制的并不是凡人。”
褚玉拉着沈宁爻的胳膊,将她拽去了后院的一间柴房。
“这个房间里面的臭味格外重。”
目不视物的褚玉又发挥了自己狗鼻子的作用。
沈宁爻通过窗棂看去,发现柴房中关押的正是白日里乱跑的那位小少爷。
“这孩子身上也被种了蛊虫?”
此时,金府小少爷正躺在一堆稻草之中睡得正香。
粉白的小脸人畜无害,嫩嘟嘟的嘴巴时不时砸吧两下,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不。”
褚玉却否认了沈宁爻的说法。
“他不是被种了蛊虫,他是蛊母。”
沈宁爻只觉自己脑子彻底短路了。
“一个孩子怎会是蛊母?”
褚玉脸色阴暗了一瞬。
“女子怀胎之时,将蛊虫种入腹中,若是孩子能够与蛊虫共生,那么就会发育成蛊母。”
沈宁爻听闻此法,面露憎恶之色。
褚玉握剑的手动了动,“师父,杀死蛊母,这金府之内被种蛊的人就都能解脱了。”
“且慢!”
沈宁爻一把按住了褚玉的手。
“此事尚有蹊跷,我们还没有探清金门宗的阴谋,先留这孩子一命,不要打草惊蛇。”
一块石子突然向褚玉袭去。
褚玉反应何其敏锐,她一个侧身便躲开了袭来的石子。
意料之外的是,这枚石子的目标原本就不是褚玉。
褚玉躲开后,那一枚石子穿透了柴房的窗棂,笔直打在了小少爷身上。
熟睡中的孩童感到疼痛,被惊醒后大哭起来。
“师父,走!”
褚玉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拉起沈宁爻飞上屋顶。
下一刻,金府中的所有傀儡察觉到蛊母的异动,纷纷暴动起来,将柴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褚玉反应及时,才没有被傀儡缠住。
小小的院子很快被蛊虫入脑的傀儡挤满。
他们四肢扭曲,步履蹒跚,双目空洞,俨然不是活人模样。
沈宁爻看着眼前的一幕,双手渐渐握紧。
“阿玉,这些人都没救了吗?”
褚玉沉默地摇了摇头。
眼看行迹败露,二人只得暂时离开,回到厢房。
“我们明明已经隐匿了气息,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沈宁爻十分不解。
修道之人若是不想被凡人发现,自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此次二人夜探后院,已经做到了十成十的谨慎。
另一个同为修道之人的金无止没有发现他们,那么金府之中谁还有如此能耐呢。
“师父,你还记得那个丫鬟吗?”
回到厢房的褚玉打了个哈欠,懒懒道:
“整个金府上下,只有她未被种蛊,那噬心蛊对修道之人无效。”
沈宁爻心下了然,赞许地看了褚玉一眼。
“所以刚刚袭击我们的是丫鬟落昙。”
沈宁爻把枕在她胳膊上,眼看要睡着的褚玉推醒,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时候找她问个清楚了。”
二人不知道的是,隐匿在暗处的不止丫鬟一人。
在她纤细的身影旁边,还有一个书生装扮的人。
次日。
落昙一早便前来侍候二人,故作贴心地问候道:“二位道长昨夜休息得可好?”
褚玉却没给她面子。
落星出鞘,横在了落昙脖子上。
冰蓝色的剑身上宛若结着一层冰霜,丝丝寒气令落昙内心一凛。
“我们昨夜休息的好不好,最清楚的难道不就是你吗?”
褚玉的话中仿佛也结了一层冰。
落昙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眸中染上一抹无辜之色,看不出真假。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阿玉。”
沈宁爻出声,叫退了褚玉。
褚玉听到她的呼唤,乖乖地收剑回身,宛若示威护主的大狗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落昙姑娘,这金府之内有何难言之隐,不妨告诉我们。”
沈宁爻态度比褚玉柔和许多,令落昙放松了几分。
但她嘴上仍是不松懈。
“二位道长,我先前就告诫过你们,不要过多插手金门宗和金府之事。”
她手脚利索地收拾干净二人的厢房,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沈宁爻缓慢起身,目送着落昙离开的背影。
在她即将迈出门槛之时,沈宁爻开口道:
“你知道噬心蛊是什么,对吗?”
闻言,落昙迈出的脚步僵住了。
她似乎没想到二人会如此直白,没有提前准备好答案。
话音中带着些微微的颤抖:“道长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沈宁爻正想再开口,却察觉到了一丝杀气。
她伸手召出桃木剑,拦住了冲落昙而来的一物。
是一把白玉墨竹折扇。
云阳教宗主,云陈!
沈宁爻冷眼看向门外,只见一袭书生儒袍的云陈接住自己的折扇,微笑着走了进来。
“又见面了啊沈长老,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足足一日半未见,可是过去五个秋了啊。”
落昙见到云陈,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但她并未做出其他多余的反应,而是屈膝行礼,便退下了。
沈宁爻见落昙趁机离开,皱了一下眉,正要追过去,却被云陈伸手拦住了。
“沈长老别急着走呀,你前两日从小生身上顺走信物,可不就是希望我来找你吗。现在小生如约而至,长老您怎么扭头就走呢?”
云陈的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精明的笑意,令人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沈宁爻见状,便知云陈与落昙必定相识。
他设计让自己除掉金无止,估计与金府之事也有关。
“云宗主既然想要我出手相助,又处处隐瞒,可是诚心不足?”
沈宁爻看着云陈老谋深算的狐狸模样,也不再与他在口头上进行无谓的纠缠。
干脆双手交叉于胸前,直白问道。
云陈知道沈宁爻已经发现了金府隐藏的秘密,嘴角笑意更甚。
他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然后看向沈宁爻。
“沈长老覆天台杀穷奇一事可是美名远扬,家喻户晓呀。”
沈宁爻握着桃木剑的手指紧了紧。
“你想借我之手除掉金无止,直说便是,何必以信物为借口?”
云陈的笑容罕见地在脸上消失几秒,随即立刻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这不是也没有骗过沈长老您吗。”
沈宁爻见他仍不愿说真话,便开始推测。
“你想让我除掉金无止,但不希望我插手金府之事,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这句话,云陈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沈长老果然思维缜密。”
他扔下手中的茶杯,站立到沈宁爻面前,脸色阴沉。
“既然您不愿帮忙,那便将狼毫笔信物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