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个中原因,尹栖水大约也猜到了。
她曾经做过一千多年的冥界帝姬,与冥同属幽冥后人。而冥作为冥主的职责之一,便是掌管生死簿。
即便她没试过,但尹栖水却隐隐觉得,若是她想,她也能在生死簿上留下自己的笔墨。
如今的姻缘簿,虽未仙阶法宝中最高阶的那一等,但再高也比不过生死簿去。
这便是,幽冥玄莲给她的赠礼。
只是怀璧其罪,在未搞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前,她是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底牌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尹栖水在加紧修炼的同时,也增加了自己在姻缘簿上能够书写的次数和速度。
不过仍然十分缓慢,她每天,只在姻缘簿上改一个字。
但出人意料的是,月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还会时不时鼓励她,告诉她已经做得非常棒了。
这让尹栖水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梦想的,每天摸鱼也照样发工资的生活。
但他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
她每天只改一个字,相当于每日,最多只能有一位仙兵对魔物“不相思”。每天看衣冠楚楚的仙兵和乌漆嘛黑的魔物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对于尹栖水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只不过月下都不急,她自然更不会着急了。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她坐于姻缘树下,一手握笔,一边发着呆。
实际上,她今日要改的一个字,早在她来月老庙的前半分钟就完成了。但她却不能离开,每等月上来看她时,她就做苦思冥想状。
浓浓趴在桌案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在仙界的这几个月,浓浓混得比尹栖水还好。
因为尹栖水大多时间不得不待在月老庙,而浓浓太过无聊时,则会时不时出去玩。
在仙界,到处都是像浓浓这样的器灵,只不过因为浓浓格外可爱又见多识广,很快便在器灵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主人,我听说,九重天的两位少帝渡劫归来了。”浓浓给尹栖水分享着她最近听说的八卦。
“少帝?九重天除了仙帝还有少帝吗?”尹栖水不解道。
“是啊,听说少帝,是九重天一个比仙帝还特殊的存在呢。凡是修到仙帝境的修士,都能在仙帝的位置上争一争。但少帝,却是天生为少帝。浓浓也听得很迷糊。”
尹栖水握笔的手一顿,“浓浓,你有听说,少帝和仙帝,谁更强吗?”
浓浓的翅膀扇了扇,“仙帝境毕竟是修士中最高的境界。据说其他修士都打不过仙帝呢。但却从没听说过,有人挑战过少帝。”
尹栖水突然想起了,在冥界时,也从来没有人挑战过冥。
因为,在那人带着杀意出现在冥面前时,那人便已经死了。
除了两个例外。
一是妖皇封疆,二是魔尊长生君。直到现在,尹栖水也没有弄清楚他们的真正实力。
但二者的实力不下于地仙是肯定的。
尹栖水突然生了出去走一趟的心思。
她将姻缘簿收到匣子里,又将紫玉毫笔收好,伸了个懒腰。
“主人,我不明白。如果你想的话,几天之内就能将这一整本姻缘簿上的错误都纠正过了。可你为何,每天只改一个字呢?”
“浓浓,你是觉得一个字太少了吧。可是在别人看来,只改一个字,正符合他的预期。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呢。”
浓浓对了对手指,最后得出了结论,人心真复杂。
尹栖水眼看着,浓浓突然停在了半空,她的眼神放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人心真复杂,人类真是最会骗人了。’
‘那就别看,别听,而是去感受。’
‘感受什么呀,主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那时候,浓浓确实不懂。
如今她懂了,可是,创造她的那人,却再也不在了。
“浓浓,发什么呆呢?”
浓浓下意识颤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主人,你要出门了吗?”
“嗯,也该出去透一透气了。”
......
上霄,瑶池。
池水如镜,明亮而光洁,其中生长着错落有致的莲花。
莲花如盖,而莲心上则摆放着各式糕点和酒水。
“来来来,别客气,随便吃。”问尘一边招呼着尹栖水,一边自顾自拿起一块玉桂糕咬下。
“真的可以吃吗?”尹栖水问道。
她刚出门就遇到了问尘,一听她要出门透气,便将她带到了这里。
一路上,仙音渺渺,悦耳动听。
“随便吃,少帝渡劫成功了,大赦天下,这些都是少帝与民同乐,免费发放的。”
闻言,尹栖水也拿起了一颗桃子,一口下去,充沛的仙灵之气瞬间盈满了丹田。
她睁大了眼。
这桃子,竟然是寿龄上百的蟠桃,但它却就被随便摆在莲心上。
甚至,她吃完了,还有源源不断地果子被继续补充。
问尘也不奇怪她的反应,嘴角一勾,“多吃点。错过这次,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随意吃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尹栖水点头,大口大口吃起桃子来,只要再吃几个,她直接突破一个小境界都没问题。
但考虑到要将基础打牢,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尹栖水一边吃,还不忘问,“问尘,少帝在上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问尘突然哽了一下,“不是,你来仙界这么久,连少帝都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吗?尹栖水面露茫然。
问尘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吐槽道,“月下可真会压榨人,你这几个月,门都没怎么出过吧?”
尹栖水还想为月下辩解一番。
但问尘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唉,月下他这个人,真的除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吧,真是一无是处了。
竟然你不知道少帝,那我就为你讲讲。”
果然人熟后,问尘连仙子也不叫了。
“你知道冥主吧?掌管冥界、生死轮回的那位。传闻他是幽冥诞出,与界同生。那少帝,也就是这样一回事。
冥主只有一位,那好办,便由他一人掌管冥界就行。
少帝,则由天霄诞出。可与冥主不同的是,少帝生有两位,这就不好了,权柄不明,争执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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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谢甯篇】
(可跳过)
“雁回叔叔,你怎么了?”
“我不养你,你走吧。”
谢甯惶惑,生气向前,拿出雁回压在书中的一张画卷,画卷上是一位天真明朗的少女。
“是因为她对不对?坏女人。”
雁回觉得有些头疼,凤凰的孩子,一日为蛋,二日破壳,三日就长得如今这么大。
他没有要为害死钩吻她的凤凰,养孩子的意思。
他没教给她什么,不过给了些吃穿,这孩子就自来熟了。
而且,这副画卷,她怎么会知道。
“不,我今日要离塔了,你自求多福吧。”
谢甯不依不饶,“那就是她”,谢甯将另一本书扯下来,书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副神情厌倦,却十分美艳的女子小像。
作为小孩子,她只看她们衣饰和妆容都迥然不同,便断定这是两个人。
完全没有发现,这两人五官之间的相似之处。
雁回:她是什么时候,将他的东西翻遍的。
他没有跟小孩子计较的心思,从地面将书捡起,然后把两幅画像重新收好。然后小心地掸去上面几不可察的灰尘。
他袖口一挥,房间内的陈设便全消散不见。
然后最后取走一本书,那里还有一片已经干枯地看不清颜色的花瓣。
但雁回知道,它是明亮的黄色,像是炽热的太阳。
“走吧。”
雁回径直走出了浮屠塔,不少妖族向他示意。
谢甯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紧跟在他身后。
塔前,已等待着一位夫妇。这是两位凡人,但衣着却不凡。
那二人瞧见了雁回,也看到了躲在他身后的精致小女娃。
“仙人,这就是你说的小孩吗?”
雁回颔首。
这两人,是北溟贵族,也是凤凰之祸中一位幸存者的远亲。
他问,他是否可有什么能够报答的。
雁回本想回绝,后来又想到怀中那颗蛋,最后提出了一个交易。
以金银珠宝,换这小孩一生无虞。
他想,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大雁族的族规,不容许他做出什么欺凌妇孺小孩的事。
最后,不管谢甯怎么哭怎么闹,她终究还是被带走了。
这是谢甯记事以来,第一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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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成了侯府小姐,如珠如玉地被人养大。
她自幼便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先不提她最初那曲折离奇的身世。
一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常常会发生在她身上。
比如去街头随便买回一个陶罐,却被爹爹告知,这是能追溯到大夏的古董。
去书画摊,随意买回一卷,却是当世名家落魄时的流落之笔。
人人都将她视为福星。
再加上她天生丽质,生得十分貌美。
在皇都,无公子不钦慕她,无贵女不艳羡她。
在她还小时,她就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她便是要做皇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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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她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
后来仙人到了北溟,她测出了——单系火灵根。
除此之外,仙人还当着众人的面,失态不已,“你身上竟然还有凤凰血脉!”
凤凰,那可是凤凰啊。
不是成为凤后的凤凰,而是货真价实的凤凰。
谢甯矜持地抬起了下巴,面容平常,她早知道,她不可能是平凡的。
这下连高高在上的皇族,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了。他们问她,想不想做皇后。
她怎么说的,“甯儿无才无德,不堪为后。”
笑话,区区一个凡人帝王,怎么配的起她。
在离开前,她帮了一个长得异常好看的小乞丐。
小乞丐,你以后,又会是我的什么机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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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拜入了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无极宗。
她入了无极宗,最令人向往的——闻道峰。
然后成为了,剑尊玉衡的亲传弟子。
当她见到季晏清和衡山玉时,她倏地想起来,将她送走的那个男人。
他的名字她都已经快记不清了,好像叫雁什么吧。
没关系,只要她再次遇见她,他便不可能忘得了她。
毕竟,她貌若桃李,又最懂,男人到底喜欢她哪一面。
美中不足的是,她还有一名师姐,叫做——尹栖水。
她见她没有欣喜,眼中只余忐忑、怯懦。师姐,才第一次见我,害怕什么呢?
不过,你害怕也没错。毕竟有你在,我就不显得特殊了。
果不其然,在她的攻势下。
最公平正直的大师兄,也对她总多了一分偏爱。清冷如谪仙的师尊,也为她屡屡破例。
师门中无人不喜欢她,或许是有的。那些连嫉妒,都只敢在暗中的小人,她才不放在心上。
在这些之外,她将师姐妒忌的丑态,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不出她所料地,师姐最终做下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裴绝,灵药峰一个不起眼的弟子罢了。不过看在你对我一片赤诚的份上,就给你这个替我出头的机会吧。
竟然敢给大师兄下药。师姐怎么敢,染指她的猎物?
惩戒堂一百鞭,修为全失,筋脉破裂。
这一颗肉中刺,终于可以被拔除了。
变成废人后,师姐是会受不了自尽,还是被宗门上下奚落一遍,再活活疼死呢?
亦或者,挺到她像凡人一般老死,让她高看一眼。
即便她从不将她放在心上,但她占了一个玉衡亲传的名义,就让她觉得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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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她不仅没有死,还在不久后就出了门。
灵药峰,藏经阁,试剑峰......
为何,师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扎眼。
不过没关系,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只能是她一个,只要她想,师姐就一定会走向那条路。
......
符钰后悔了,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对师姐。
大师兄,在试剑峰指导她练剑。
最疼爱她的师尊,始终不置一言。
连裴绝,也忽然变得冷淡。对了,她以前怎么没有察觉,裴绝这么好看?
为何,一切不再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