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秋上次来探望之后,便再没有人来看望乌长叶了,顶多只是几个士兵送过来饭菜,按照日子来算,现在应该已经是惊蛰了。
乌长叶坐靠在牢笼的墙角,双眼盯着天花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将它吐出。
这些天下来,乌长叶感觉自己也已经变成了一个衣架子,但是挂的是囚服。他明明早就想一死了之的,现在为何还苟活着?大概从他心底还活着什么东西,大概外界确实还存在令他挂念的人。
“你可以走了。”
乌长叶没注意到,原来刚刚来了个士兵开了牢门。那士兵也是称职,开了门之后便轻哼着离开,乌长叶的却手铐还没解。
总之现在可以出去了。
乌长叶扶着墙壁站起来,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院子里那棵树一定被砍了。他为此感到羞耻。
出了牢笼,乌长叶才发现,偌大的监狱空荡荡,只关着他一人,怅寥感不禁涌上心头。
出了这个笼子,外面还有什么笼子在等着他吗?
眼前的过道只有百步长,乌长叶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走了半辈子。门外的光照如此刺眼,让他期待又害怕。
“乌大哥,让你受苦了。”
是黄询,也只有他一个人。他穿着一套平常的淡蓝色麻衣,头上也扎着淡蓝色带子。
“你的舌头好了?”乌长叶问道。
“我遇到了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他给我治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只有你一个人来嘛?”乌长叶问道。
黄询犹豫片刻,说道:“林园长他以为你已经死了,选择辞职去与山水共事了,现在不知在何处.......皇甫两兄弟被调走了,现在那两个位置还是空的........小景他还小,我没让他一起来......”
“那.......阿秋呢?”
“........秋大哥他,留在了皇城,跟着许丞相。”
“好,也好,跟着许丞相,多大的福分呐........不必跟着我受苦受累........阿秋........秋.......”
乌长叶喃喃地念着,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直到黄询劝慰道:“乌大哥,你别伤心,秋大哥他是为了你才留下。”
“我知道,我也基本知道你们这些天去干什么了......但是,我怎么配你们去这么去救我......”乌长叶哭道。
沉默。
“乌大哥,我们先去把你的手铐解了,再去换套衣服吧......”
这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解了手铐,换了衣服,两人也相伴回了宅子。
回到宅子,黄询取了一把剑双手呈给乌长叶,说道:“这是秋大哥给让我带回来了,他说,这把剑是他当年下山师傅送给他的,叫他用来惩奸除恶。”
乌长叶接过剑套,拉出半截剑看,剑身通黑,根部上面刻着“獬豸”二字。
“秋大哥让我交予你防身,他让我转告,这把剑削铁如泥,坚硬无比,但是只能用来杀坏人,若是杀了好人,这把剑就会碎掉。”黄询接着说道。
“这么神奇吗?”乌长叶收起剑,将它挂了起来。
接着,黄询又去取了一卷诏书,递给乌长叶,说道:“这是许丞相给的,如果你想去皇城,可以直接将这卷交给户部尚书,他会安排给你一个职位.......但是,乌大哥,他们还是保留了你在这里县令的官职。”
“嗯,放着吧,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当县官吧。”
次日,乌长叶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继续去县衙履行职责,不过一个月没见,他首先要去拜访一遍那些六户的老朋友了。
“乌大人好久不见了。”这些典吏昨天看到卫督察的兵撤走,基本已经猜到乌长叶很快又会回来,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
之后乌长叶又去拜访了狱长。
“哎呦,乌大人,你可算出来了,那些兵在这里真是不干人事,要我做饭伺候他们。”
乌长叶笑道:“那你做了嘛?”
“能不做吗,他们吃了还嫌难吃,我本来也不是管膳的呀。”
“至少他们现在走了.......对了,那十个狱卒呢?”
“之前被调到总监狱那里去了,现在回来了。”
“麻烦你帮他们找些新的工作吧。”
“什么?你又要我辞掉他们?”
“没有,就是字面意思,我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行吧行吧......”
乌长叶拱手辞别,要出门时,狱长又说道:“乌大人!保重身体啊,别在进牢里了!”
乌长叶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个狱长已经半头白发。乌长叶才想起来,据说这个狱长在这里已经干了快三十年了。
结束了,找花结束了。
窝听门外潺潺水,忽见室内隐隐人,雨水落屋檐,水进眉间,不见曾经人。
低头又闻簌簌风,抬眼只望残残荷,兰花败后院,秋上心头,何以诉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