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两人也还在考虑路线问题。他们两人都知道荆州是卫丞相的地盘,所以走了江城,后面还有四条主要路线,当然还有几条水路入黄河,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洛阳、徐州、信阳、阜阳,过哪一城比较好呢?他们选择问问与他们一同出入的过路百姓。过路的百姓都很好心,把各个城路的优劣都详尽地告诉了他们。于是他们选择过阜阳,再上商丘,入邯郸,接着就进燕幽州里的皇城。
这条路线可谓是完美地避开了卫丞相的势力范围,其实这条路正是许丞相特意开辟出来不受卫公管辖的商道。
到商丘的时候,已经是春节,二人各牵着马,入城见周边百姓们穿新戴红,好是热闹。但时间容不得他们驻足,其实只要家庭美满团聚,处处都可以是春节。
二人到邯郸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到皇城了。
他们刚出邯郸不久就被拦路了,但拦住他们的不是门口的守卫,而是一个蓝衣少年。他戴着一个箬笠,只露出半张脸,腰间别着一个葫芦,没有带任何武器。
二人本不想理会他,驾着马就要掠过他,但那个少年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手一挥,便让阿秋的马栽了个跟头,阿秋也跟着滚了一身灰。
黄询将那匹马扶了起来,稍稍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碍,就是一般地摔倒了,但摔倒肯定跟这个少年有关。
一片平坦的荒草地上,黄土路间,两人两马,便这样与那个横空出现的少年三身距离对峙。
阿秋嘱咐黄询道:“你牵着马,带着包袱离远一点,这个家伙身上的气特别浑浊,他杀过很多人。”
黄询很是震惊,他其实也隐约能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的杀气,但阿秋的描述是否过重了?算了,先躲起来吧。
“你是什么人?拦我们作甚。”阿秋喊道。
“我只取你们的花,不取你们的命。”那少年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你杀过多少人?”
那少年罕见地流露出惊奇的表情,这还是第一次别人见面问这种问题,但惊奇很快也消失了。
“不记得了,四百吧。”少年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不简单,或许这是一次相当棘手的任务。
“四百?.......你居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我只是一把刀,刀从打出来起就是用来杀人。”
“孽障!我就是来除掉你这种人的!”
阿秋看上去格外地气愤,肤色都开始发红,但他似乎还没有要动手的倾向。那个少年倒是看上去不徐不疾,取下葫芦摇了摇,就向阿秋掷了过去。
阿秋没见过这种进攻方式,抬起左手就将那葫芦拍碎了。葫芦里装的原来只是水,拍碎后就不过是一瞬间的水花,倒是弄得阿秋左手和衣服湿透了。
紧接着,阿秋便察觉到了不对,那水居然开始结霜结冰,不一会儿他的整个左手都给冻地使不上劲了,而且冻伤有沿着手臂向肩胛骨蔓延的趋势。阿秋忙将衣服撕下一条绑住蔓延出,在心中骂道:“卑鄙手段!”
绑手的间隙,那少年便突到了阿秋面前,阿秋只得单手迎战,掌来手遮,踢来脚挡,攻势之迅猛,如招风引雷。
又见那少年高踢瞄准阿秋头部,阿秋顺势低头,让他帮自己把背后的剑给踢了出来,接着旋身接住剑柄,剑尖直指少年眉间。
那把剑通体黢黑,看不出利顿,但足以让那少年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相对相转,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一瞬间。却是那少年先按捺不住,侧身加推掌推开剑身,转身顺势近身掌击。
阿秋竟然也不躲开,直迎接这一掌。只听他喝了一声,左手突然一握拳,青筋暴起,冰霜尽融,带风砸向少年的右脸。
然而少年的右掌才刚刚击出,哪里来得及遮挡,狠狠地就吃满了这一拳。
吃了一拳,少年头晕目眩七步退,吃了一掌,阿秋胸口发闷五脏震。完全不同的力度,却都吐出一大口鲜血。
“低估他这一掌了,我的气都乱了,不及时调回来会晕过去的。”阿秋暗道不好,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用剑撑着地。
但那少年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眶尽碎,右眼已经坏死,左眼渗血,应该已经看不清了。
那少年踉跄了几步,终于双脚站定,又要袭来。阿秋双手持剑,架势以待。
叶落之间,那个少年冲了过来,阿秋提剑朝他胸口刺去,等他侧身一躲便可乘胜追击,优势必然在持剑的阿秋身上。
谁料,那少年竟然也不躲,尽管让剑锋穿过自己的心脏,自己的手也没有停下攻击,正中阿秋腹部。
阿秋中了这一掌,双手脱力,半跪在地上,表情狰狞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加上上一掌,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出血了,从嘴里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
这场战斗,二人各自发起了一场自杀式的对拼,终于以少年的死亡告终。
躲在一旁的黄询被这场对决吓傻了,明明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但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发愣,他忙冲上前去检查阿秋的情况。阿秋已经半跪着失去了意识,嘴里却还流着血,这样下去,定会失血过多。
黄询忙将阿秋背向马背上,带上物品就往邯郸回。
城门的守卫对两个人还有印象,黄询简单比划了情况便被放行了。
进了城,黄询就近找了一家医馆。那家医馆装潢很是朴素,来看病的只有他们,黄询有点担心这个大夫的水平,尤其是看到接见的大夫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他觉得应该立刻去另外再找找。
那个小大夫说道:“你别看我小,我会的可不少,治大病才不能请我师傅来看。”
黄询帮忙把阿秋抬到床上后,那个小大夫按流程来了一套望闻问切,然后看看黄询又看看阿秋,说道:“你朋友怎么了?”
“你还问我?”黄询说了出来,但声音模糊小大夫听不懂。
于是小大夫找来纸笔给黄询,黄询飞快写道:他被人拍了一掌胸口,又被拍了一掌腹部,之后就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你先帮我看一下这个馆子,我去找我师傅来。”
黄询只觉得阿秋性命危矣,今天水逆。
过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之前那个小大夫才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个看起来和乌长叶差不多大的大夫,似乎也不是很专业的样子。
新来的那个大夫看了看床上的阿秋,站在一旁捋了半天自己的胡子,然后提出两根手指把了把脉。
我的天,这样耽搁,没死的都已经死了。
那个大夫又是皱眉又舒展,反复了三四次,说道:“你朋友死翘翘了。”
黄询早就忍不住了,拍桌而起,拔出阿秋的那把剑就指着大夫。那大夫忙摆手道:“侠士别急,又不是我干的,他现在还活着,但是他五脏都碎了,救不过来了。”
哪个大夫像你这样说话的?
“但是,诶,惊不惊喜,但是........”
黄询提了提剑,剑尖又离大夫更近了几分。黄询气得真的想砍他了,但那大夫还是笑嘻嘻的,说道:“侠士,你砍了我可就没人能救你朋友了。”
黄旭还是很恼,闻此只好先花剑入鞘。
“嘿嘿,反正治病呢,救不救得过来,开心最重要,我这样也是缓解一下氛围嘛。好了,不多说废话了.......你朋友五脏碎了,换一副新的就好了。”
换副新的?你在这说什么跨时代医疗技术?
“侠士别急,”那大夫继续道,“不是开膛破肚换,是让他自己长回来就好了,你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呐,至于他是谁,恕我天机不可泄露。”
你是医生还是道士啊,在这胡说八道什么?黄询恨自己不能早早学会手语,只得找来纸笔写下给大夫看。
大夫看完还是笑嘻嘻的,说道:“反正呢,他是一般人,我也不能起死回生,他不是一般人,也不需要我治,我就不收你诊费了。不过我看你应该需要留宿地吧,在我们这住几天如何?至少要等你朋友醒来才行吧。”
黄询同意了,但他写下了一句狠话,如果阿秋没有醒来,就拿他们的头祭天。
那大夫仍然是笑嘻嘻的样子,说道:“好好好,开心,开心最重要。”说罢也是拂袖离去了,留下他的小徒弟陪着二人。
“五十文一人,茶饭加十文。”那个小徒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