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雪甚是冷冽,到了门口还要出示自己的官玉,光是到外面就已经花了一个时辰。果然,在告知的位置上躺着一个覆雪的尸体,乌长叶忙扫去他脸上雪,露出了一张乌长叶此时最不愿意看见但又确实是他的脸。
乌长叶深吸了一口冷气,便拿出油纸和伞将曲义包了起来。曲义身材较小,此时看起来还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阿秋扛起这包尸体,两人便回去了。但进城的时候那些守卫又把他们拦住了,乌长叶没好气地说道:“你们长官叫什么?”那几个守卫终于识趣地让开了。
回到府上,乌长叶让阿秋把尸体放进了地窖。这时的流溪精神状态不太好,他害怕地忙道:“大人,不要把我关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好不好,大人,我怕黑。”
但乌长叶不想理他,于是流溪又看向阿秋,说道:“大师兄,大师兄,是我呀,我是流溪。”
阿秋把油纸包放下,看向绑在椅子上的人,往事的回忆开始涌现,便问道:“你真的是流溪,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师兄,我下山后学了点易容术,可惜我只会把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不会变回去。”流溪道。
乌长叶上前说道:“你会易容术?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傀儡术?”
流溪连摇头道:“不会,不会,我学个易容术都是个半吊子,哪里还学得会傀儡术。”
乌长叶又道:“把你换个地方关也不是不行,我决定明天的时候让余无承担所有的罪责,你明天只管做人证,把今天的讲的再讲一遍就行,你同意就行,不过他明天可能会反咬你一口,你可要想清楚了怎么把锅都抖到他身上。”
见流溪点头如捣蒜,乌长叶便让阿秋把他带了上去,关在了一个空房间里,出来时还给门上了锁。
第二天,乌长叶便带着人直接闯进了白府,把余无拷走了,白副县还一脸茫然,乌长叶只留下一个词“谋反”。
审讯室内,场景复现,对面的人换成了余无,他头发凌乱,妆还只画了一半。
乌长叶问道:“你知道谁指控你谋反吗?”
余无冷笑道:“我看你没有证据,凭自己意愿抓我,我知道我上次得罪了乌大人,所以大人现在公报私仇。”
乌长叶也笑道:“我看你真的分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初公堂上,我被诬陷,我还是个八品官员,现在你东窗事发,你还是一个下九流。”
余无气得牙痒痒,但又不知说什么,只是瞪着乌长叶。乌长叶也不惯着他,拍了拍手便把流溪带了进来,乌长叶与流溪一问一答,都是昨天商量好的,果然把余无听得满脸震惊。乌长叶又示意狱卒把流溪给带了下去。
乌长叶又拿出两包药粉,说道:“这是他用完剩下的,你看看是不是广寒散和断喉散呢?”余无见此终于吓得牙齿发抖,但他不会像他们一样求饶,而是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余无的骨气并不是装的,乌长叶之后叫人用针把他指甲盖全挑了,也确实没有撬出半个有用的字来,也只好作罢。不过临走前,乌长叶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恨我?”
余无只道:“因为你有我想要的一切。”
乌长叶没再多问,把余无留在了牢中,自己回了府上。却见白副县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白副县见到乌长叶的到来,连忙冲上前说道:“乌大人,你一定是搞错了,余无他整日都跟我在一起,怎么会谋反呢?”
乌长叶道:“怎么,我人证物证都有,白副县你要看看吗?”
“不是,我不是怀疑大人,我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余无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白副县,你现在来找我求情了,为什么当初诬陷我的时候不帮我说话呢?”
却见白副县也突然跪下抱着乌长叶的腿道:“乌大人,我求你了,他真的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你就放了他吧,我之前也是胆小,我不敢站出来,这样,我把我每个月的月奉都献给你,你看行不行。”
乌长叶把白副县抖开之后说道:“白副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要为了一个没名没姓的人在这下跪,让人看见了可是会丢了我们潭州城的脸面。”
次日开审,流溪果不其然地把所有的罪名都抖到了余无头上,但余无却始终闭口不言,乌长叶设想的狗咬狗场景并没有发生。待流溪吐完之后,余无突然大笑起来,引得众人都不敢发出声音,直到乌长叶一拍板,说道:“车裂,明日午时处决,休庭。”众人便散了。
回府的路上,白副县依旧在门口等候,上演了同昨日一样的桥段,但这次白副县哭了。乌长叶还是重复着昨天的话述,没同意,也没让他进屋。
就这样,白副县在门外等了一整天,直到阿秋告诉乌长叶白副县还在门口等候,乌长叶才出门又去劝白副县快走。
“白副县,你这是何苦呢?”乌长叶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救他,他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那你对他来说重要吗?”
白副县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今天是我被抓了,他也会向人去求情的。”
重要......?乌长叶又想起了阿娘和曲义,他们会希望看到他这副冤冤相报的样子吗?于是乌长叶说道:“白副县,我最近也失去了两个很重要的人,你知道余无都有参与吗?”
“他......他肯定是受了欺骗,他本性是好的。”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刽子手,把余无车裂,他们也回不来了,你今晚带着余无跑走吧,该去哪里就上哪里去吧,不要再回来就是。明天我报上去说是你放跑了他,把你免职,你也好就跟他离开这里。不过,你们走之前,你跟我去再问问余无,至少把关于那个‘天地会’的信息问出来,你看怎么样。”
白副县闻言喜上眉梢,躬身谢了三下,道:“一定一定,那我们走吧。”
伴着月光,走了约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了牢狱。见到乌长叶来了,看门的狱卒一个个都冷汗直流,这时典狱长也前来迎接,问道:“大人,今天这么晚,还来监狱,是有什么事吗?你只管吩咐我去做就好。”
乌长叶眉头一皱,一把推开典狱长,径直走向关押余无的牢笼,只见余无两眼翻白,脸色苍白,口角流血,坐躺在墙角处。
“把门打开!”乌长叶喊道。典狱长忙翻找出一把钥匙。一把门打开,乌长叶就走了进去,用手指测了测余无的气息,果然已经没气了。
白副县见此也冲了进来,抱起余无就边哭边摇着他的尸体。
“他怎么死的?”乌长叶问典狱长。
典狱长擦了擦汗,说道:“他今天晚上突然叫了一声,我们前来查看的时候就这样了,我们的检尸官说是中了‘断喉散’的毒死的。”
白副县突然恶狠狠地瞪向乌长叶,吼道:“乌长叶!你不是说要放了我们吗?怎么又让他给毒死了?”
乌长叶回道:“白副县你冷静点,这毒又不是我下的。”接着又对着典狱长喊道:“你们怎么干的?关在这里都能让他被毒死?”
那典狱长连忙讨饶道:“下官失职,还请大人息怒,我现在就去挨个查那些狱卒。”
“别查了,”乌长叶说道,“把他们全辞了,明天去招一批新的,你选好之后在让我审一遍,要是又选一群酒囊饭袋,你明天也别来了!”
典狱长连连称是,受示意便离开了。乌长叶稍微安慰了白副县一下,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叫他先回去,但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乌长叶便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回到宅邸,见阿秋也慌慌张张地跑向乌长叶,说道:“老乌,你把流溪押到牢里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