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审问狱卒之后,乌长叶和阿秋两人照着拿来的花名册挨家挨户地去找,跑遍了东南西北四区,看看这些犯人现在的处境。如此干了五六日,一直到了大雪这天,终于出现了变数。
阿秋跑来告诉乌长叶说:“老乌,我发现有两家的囚犯还没有回家,但按照簿子上所记载的,两人分明都已经出狱。”
接着乌长叶便赶到了那两家人家里询问。那两家人都是穷苦人家,也都是家里的男人因为迫不得已偷盗才被抓走了,按理该刑满释放了,结果现在还没有见到个人影。
询问完毕,乌长叶便回到了府中,这时当初那个狱卒也跑来报信说,流溪又来找他了,说自己要去城郊那边办事。乌长叶谢了狱卒,又赏了他点银两便分开了。
阿秋高兴道:“太好了,这下两边都有下落了。”
乌长叶却笑道:“雕虫小技,这种陷阱还来骗我。”
“什么?”
“很简单,你看,这个狱卒是流溪什么人,自己的行踪为什么要告诉他?虽然我觉得我们做的已经够隐蔽了,但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阿秋也陷入了思考,说道:“那我们现在未免也太被动了,敌在暗,我在明,好不容易有个线索还是个陷阱。”
乌长叶也想了想,说道:“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我们也不怕打草惊蛇,既然这样,我们只好帮他们逼良为娼了,阿秋,去贴通缉告示,悬赏一千两。”
乌长叶接着和阿秋找来一个画师,根据他们的印象画下了流溪的样貌并在城中各地都贴满了告示,上面明着写到:此人勾结贼寇,密谋造反,罪不容诛,现全城通缉,凡提供线索或帮忙捕获的人,经核实有效者,赏一千两。此外,他们还张贴了公告,对天地会一并展开了通缉,但奖赏就写得十分模糊。
一时间,大量的百姓涌到了衙门口,都声称自己见过流溪。乌长叶把审查的工作交给了白副县,并告知他没有一千两银两用来悬赏,如果真的找到了,就从白副县的月奉里拿来奖赏。可怜的白副县也不能拒绝,只得被乌长叶空手套白狼了。
入夜,有个人敲门,乌长叶亲自去开门了,一看,果然是流溪。只见流溪刚进院子,就哭着求道:“大人,小的真的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本性纯良啊,都是他们逼我的,还希望大人能保保我。”
乌长叶把他扶了起来道:“好,你还算聪明,但你的诚意呢?”
流溪慌忙地从衣服里掏了掏,拿出半块白玉佩,伏着身捧着给乌长叶。乌长叶见此大惊,他怎么不认得这半块白玉佩,于是乌长叶赶忙询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被抓走了,因为向你们通风报信。”
乌长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问道:“他们会把他怎么样?”流溪只是摇头。乌长叶长叹一口气道:“也罢,你先进来坐坐吧,多亏有了你,我们的案情才会有进展。”
流溪说道:“那多谢大人了,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乌长叶摊开了一块桌布,沏好茶递给流溪一杯道:“我的初心也是想着百姓,现在国家安稳是民生之所系,像天地会这种邪教,真的是社会的蛀虫、人间的败类啊,还好流溪兄弟及时改邪归正、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啊。”
流溪听的只得尬笑,说道:“乌大人过奖了。”
乌长叶又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谈点正事,我发现了这个天地会真的十分狡猾,一直都隐藏颇深,我们这里的兵力也颇感吃力,我已经上书朝廷,不就便会从滇州闽州搬来援兵,助力围剿,好在流溪兄弟及时回头,免得成为他人的刀下鬼。”
流溪听后,不免流汗,只见乌长叶又道:“不知道流溪兄弟之前是在组织里干什么的呢?”
流溪答道:“我就是一个小角色,帮他们跑腿的。”
乌长叶又问:“那你知道他们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吗?”
“正如大人所说,他们是一个邪教。”
“你知道你是来干嘛的吗?”
“知道,这不是来投奔您的吗?”
“那我问你,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这,大人,我就是个跑腿的,听说了这件事,但真的不知道。”
乌长叶闻了闻手中的茶,叹道:“这茶真香啊,不是吗?”说罢,连茶带杯砸在了流溪脸上,烫地他捂着脸直叫。阿秋此时也从门外赶了进来,将流溪的头砰的一声按在了桌子上。
乌长叶说道:“你的诚意就这么一点?”
流溪狰狞着表情忙叫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说,我说,我是他们部下一个小队的二当家,我负责装犯罪,然后引出有能力的侠士,再由老三去游说他们。”
“这个我知道。”
流溪又道:“下毒的是我们队中另外一个人,和我没有关系,我就是一个跑腿帮他们传药的。”
“制药的是谁,用药的又是谁?”
“这,这,这,我真不知道,他们都是蒙着面交易给我的。”
“带地窖里去,别让田姑娘他们看到了。”乌长叶跟阿秋说道。
来到地下室,乌长叶依旧是点了盏油灯,可地窖里没有窗户,所以里面非常暗。阿秋把流溪绑在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乌长叶就叫阿秋到地窖外面等着。
乌长叶搬来了一个工具箱,在里面翻翻找找,说道:“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恶心,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腐朽肮脏且鄙琐的气息,我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你的这张脸,不是你原先的样子吧。这件事情无关这次事件,所以你也没必要说谎了。”说罢便翻出了一个钳子。
流溪只是点头。
乌长叶又道:“你知道吗?其实你是不是真心来投奔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唯一的意外就是你带来的那个玉佩。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你关于这个玉佩的事都告诉我,等下你可能就会少受些罪。”
“这,这是他们给我的,他们要我给你的,他们告诉我我把这个给你你绝对不会为难我。我也不知道这个玉佩究竟是谁的。”
“果然你的骨气就这么一点,他们还真敢派你来跟我玩谍中谍。我再问一遍,谁下的毒?”
“我,我真不知道,我就.......”
乌长叶没等他说完,抡起钳子便朝着流溪的脸扫去,打出了几颗红白相间的东西,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那个姓余的已经告诉我了,我只是在向你取证,你可别以为什么都不知道。”
流溪闻言,立马哭喊道:“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是被逼的,下毒是余无指使的,毒也是他拿给我的,我只是他的棋子,我什么都没做。”
乌长叶又想给他一钳子,但还是耐着心思说道:“为什么他会被抓?你最好快说,到时候我谅你坦白的比较多,就免去你的死罪。”
“是余无,还是他,是他看见了那个人,然后就去告密了,我对他怎么告的全然不知。”
乌长叶听后,将钳子一扔,把流溪留在这里,出了地窖。阿秋见乌长叶出来了,赶忙上去询问,乌长叶说道:“中大奖了,我猜的没错,果然有余无从中作梗,明天就去抓他。”
突然,门外又下雪了。乌长叶心想:“这天是什么意思?”
只见从朦朦雪花中走来了一个全身黑衣,身形纤细的人,阿秋一眼认了出来,是当初那个女刺客。那个女刺客走到屋檐下,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乌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能不能,去城外帮曲义收个尸......”
“什......什么?”乌长叶顿时失了神。
“他们把曲义抓走后,想从把他当作威胁你的人质,他得知后选择了自刎,后来被抛尸城外。组织不允许我们帮他收尸,他们还想着拿他的尸体当诱饵,引你出去,我看不下去,便来告知乌先生,我知道乌先生和曲义他交好,我特此来求您。”
乌长叶听闻后心急如焚,但还是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那个女刺客道:“因为......我喜欢他......他第一次派来刺杀你,他不肯,选择违约,受了三十大鞭,后来你被诬陷,姜宕受骗没有及时来找你,也是他去找的姜宕,前些日子你中毒卧床,他跑遍全城去帮你找凶手......乌大人,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为他拼一会儿吗?我正是来告知你,他们还只是抛了尸,陷阱还没布置好的。”
乌长叶突然觉得好无力,感觉就像世界在此刻被撕碎了一般,他觉得自己猥琐极了。正要摔倒之际,阿秋扶住了乌长叶,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姑娘为我们带路吧。”
那个女刺客说:“抱歉我不能,但我本是他们遣来骗你明天去为曲义收尸的,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位置。”接着又对阿秋说道:“还有,这位兄弟,你打我一掌,我需要受些伤才好回去交差。”
乌长叶终于明白天上为什么飘雪了,他死的那天,上天会为他哭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