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昨日荒唐的公审结束后,大家都各回各家,姜宕今早出发回京,白知府则是昨晚就启程回了荆州。一番折腾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乌长叶脸上也被缠了一圈绷带,将会有一段时间不方便说话。
临行前,姜宕又来到乌府,还有一些话要托付。姜宕道:“乌兄弟,昨天我来迟了,让你受了点苦,但是呢,人家好歹是一州之长,你也有出言不逊的地方,这些我都听说了......所以这是就当做两清了。不过,乌兄弟,你在这边的状况我也紧急和潭州知府那边沟通过了,他们也不知道你原来这段时间都有名无实,今天应该会把新的官印给你送过来。那个白堂镜这些日子也是办事有功,就转为这里的副县令了,你就算个堂堂正正的正县令了,到头来是一件好事啊。”
说罢,姜宕尬笑了一下,看着乌长叶脸上绑着绷带,只露出鼻子眼睛略略点头。双方沉默片刻后,乌长叶费力地说道:“姜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清楚,为什么要找这花。”
姜宕回道:“这个他们也没跟你讲清楚吗?额......就是皇上他病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正丞相他就提出了这一药方。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丞相他说皇帝状况尚且无碍,你只管尽心去找就是了。”
乌长叶又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姜宕一时感觉自己嘴巴有点干,舔了舔,又左右望了望,凑到乌长叶耳边小声道:“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乌兄弟。我来这里的时候,我的人发现这里有人在密谋组织造反。”
乌长叶闻此眼中一惊。
姜宕继续道:“这是发生在你辖区的事,你可要注意了,皇上他宅心仁厚,平常很少动用刑法,但唯独这类事请是零容忍的,八年前的‘清扫令’你肯定也知道。这件事可别让他闹大了,我回去不会报上去,不然你们少不了牢狱之灾,到时候就算丞相亲自来了都救不了你。”
乌长叶这次点头幅度很大。
“那我就告辞了,乌兄弟多注意身体。”姜宕说罢便上了马车,只听车夫“吁”的一声,扬尘而去了。
见姜宕已经走地无声无响了,阿秋又凑了上来,说道:“老乌,今天可是赶集的日子,而且也不下雪了,晴着呢,正好三七她也织完衣服了,我打算带她去集市上逛一逛。”乌长叶自然没理由不让他去,便指着一个抽屉让他去翻,翻出多少就拿走多少。谁知打开一看,里面零零散散地堆着一小垛铜板和七两银子。阿秋便笑嘻嘻地全收入了自己衣服里,接着便去找田姑娘了。
待阿秋出门后不久,阿娘又来翻这个抽屉了,翻来覆去了半刻后问道:“少爷,你看到这抽屉里的钱没有,这里面是我们这个月用来买菜的钱。”
“没别的钱了吗?”乌长叶挤出话道。
“没了,少爷,都用完了,要去把花瓶给当了吗?”
“当一个吧,反正我们总得先吃饭。”
此时阿秋已经带着田姑娘到了街上,却见着街上完全比不上黄家婚礼那些天的热闹,倒是时不时见到有人对他们两个指指点点的。
田三七突然拉住阿秋道:“我对于那些女子的教说也不那么记得了,不知今朝的礼法如何,是不是女子不太适合随便外出啊。”
“哪里有,”阿秋道,“这门规定今朝早就被废除了,不要在意他们的议论,他们这是嫉妒咱呢。”
一路走着,虽然摊子不似那天花样繁多、种类奇特,但也各有特色,却见田姑娘都只看了一眼。阿秋见此,跟她说不要有心理负担,钱是管够的,但田姑娘仍然只是摇摇头,说着:“省钱是一方面,不喜欢也是一方面。”
路过一个卖花绳的摊子时,田姑娘突然拉着阿秋说道:“秋哥哥,你看!”
阿秋很不解,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摊子。田三七见此也是想起他不知道以前发生过的事了,便解释道:“你刚遇见我时,送了我一根红绳,可惜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根红绳不在我身上了。我这个名字也是你给我取的,你说我是人参变的,给我系一条红绳我就跑不掉了。”
说到这里,田姑娘两眼开始泛泪光,继续道:“那是一条长红绳,你截成了一长一短,长的一段你帮我系在了我的头发上,短的一段我帮你系在你的左手上......但是我的头发上的红绳不见了,你手上的红绳也不见......”
阿秋听得手足无措,只见田三七突然握住他的手,破涕为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不认识了,就从头再来一遍吧。”
却见小摊老板不耐烦地发言道:“你们要买就买啊,不买就别站在这里,影响我生意。”
“不好意思嗷,老板,我们买,能让我看看这里的长红绳吗?”田三七道。
买好后,阿秋问道:“要我现在帮你截成两段吗?”
田姑娘轻笑道:“不了,不要这个红绳我也不会跑掉的,我会一直留在秋哥哥身边,这个就留作纪念吧。”
阿秋听完后又久违地感觉脑门发热了,只点头道“嗯嗯”。之后田姑娘说自己感觉有点累,而且这边也看的差不多,应该回去了。于是阿秋说道:“那我把你抱回去吧。”
田姑娘闻此脸红,说道:“哪里有抱人一路的,你把我背回去就好了。”
阿秋闻此也半蹲了下去,谁知突然远远有人喊到:“来人啊!抓贼啊!”仔细一瞧,正有个马脸的瘦子握着个钱袋子从稀疏的人流中穿过,后边则看到有个人拿着随地捡到的棍子边喊边追。
于是阿秋捡起地上一个小石头,捏在手上对着那个贼人瞄了瞄,中指一弹,便射了出去。只听见“哎呦”一声,那个小贼直向前摔去,手中的钱袋子也飞了出去,从里面流出几个铜板。接着那小贼便开始捂着自己的小腿处,表情狰狞地哀嚎起来,后面的人也自然追上了他。这时恰巧来了几个巡游的官兵,笑眯眯地就把这天上掉下来的业绩带走了。
于是阿秋又蹲下来要背田姑娘,这时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他。只见他双眼又小又细,还蓄着两撇小胡子,看着不甚面善,说道:“英雄留步啊,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英雄的神功了,真是厉害啊。”
阿秋站起来道:“有什么事吗?”
“嗷,是这样的,我们是天地会的三当家,看到英雄这般厉害,想请英雄入会。”
“天地会?什么组织,没听过。”
“这是一个隐秘组织,专门打击社会上不公正的事情,或者说我们就是一个惩恶扬善的组织。你也知道,这样势必会触犯一些官府的利益,所以名号肯定不能大肆宣传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刚刚怎么不出手帮那个人呢。”
闻此,那个人擦了擦汗道:“是这样的,额,我们帮会的人也是有文有武的,各司其职才能有效运作,我是个文职,所以没法出手帮忙。”
阿秋看向田三七,见她摇了摇头,阿秋便说:“我没兴趣。”
“诶,少侠别着急拒绝呀,你看你这般武功盖世,不用来惩恶扬善多可惜啊,这样,你现在是还不了解我们,你要是有兴趣了,就来这片地方,我一直在这片区域,怎么样?不过我也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那个人拱手摇了摇便走了。
阿秋仍旧不以为意,又蹲下去要背田姑娘。田姑娘嘟了嘟嘴道:“算了吧,秋哥哥,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吧,你这又蹲又起的,让我好生为难。”
二人回到府中,阿秋先跟乌长叶说起了今天的遭遇,乌长叶觉得很有意思,便说:“你假装同意,然后混入他们当中打探打探?”
阿秋摇头道:“我可不会说谎,露馅了怎么办?”
“那你就少说话。”
阿秋无语,便同意了,接着乌长叶又说:“你明天再去,今天下午我们先去问问那个囚犯,我觉得你今天的遭遇很可能是设计好的。”
阿秋继续点头,问道:“对了,阿娘还没做好菜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阿娘还要去当个瓶子来买菜,这一来一回肯定要慢些的,你还剩多少钱?全放回去。”
阿秋别了别嘴,把钱放回了抽屉,其实也就花了两文买了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