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悠悠停转,大秦将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前,林以正师徒四人下车,皮皮轩打开后备箱,看了一眼睡觉的白狐狸,见大秦和师父先一步进了酒店,皮皮轩对丁小鱼抱怨:“师妹,你们都不管这大狐狸,我成了苦大力了,师兄命令你,你来抱它。”
丁小鱼徐徐走到后备厢,双臂交叉在胸前,冷笑着摇摇头,挖苦说:“你不是觊觎白狐狸的身子很久了吗,这不是一个大好机会,让你和它近距离接触,培养培养感情。”
皮皮轩一甩手,身子扭到一边,气愤的说:“谁跟一个白毛畜生培养感情啊,我痴迷的是它幻化出来的身体,你让它化成人形,我就抱它。”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白狐,莫幽的狐眼轻抬,虚弱的抱怨:“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丁小鱼不耐烦的提醒说:“这小帅哥让你化成人形,他好抱你上楼。”
莫幽慵懒的将目光落在皮皮轩身上,尖尖的鼻子冷哼一声,说:“我能化成人形,还用在你的后备箱受这窝囊气,我被你师父打回原形,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了。”
“普通狐狸可不能说话。”丁小鱼睨视着车里的白狐。
莫幽站起身,前蹄伸直,撅着屁股,抻了个懒腰,落寞地说:“是,好歹给我留点体力继续修行,你师父也算不赖,没对我赶尽杀绝。”
“知道感恩就好,”皮皮轩手撑着后备箱的门,指示说:“既然能站起来走,就麻烦您老人家自己上楼吧。”
白狐莫幽皮毛潦草,扬起一只前蹄,狼狈的在后备箱里撒娇:“哎呦,细皮嫩肉的小帅哥,瞧你说的,你看我这一身的伤,毛都塌了,多可怜,走一步浑身都疼,你就抱抱人家嘛。”
皮皮轩双手叉腰,冷漠的瞪视了白狐片刻,忽然脸色一转,笑嘻嘻的伸出双手:“要不说你活的时间长呢,有眼光,哥哥细皮嫩肉这个事,谁都没告诉。”
看着皮皮轩将白狐狸抱在怀里,丁小鱼嗤之以鼻的扭身进了酒店。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大秦和师父林以正,打开房门一前一后的进屋,大秦好奇的问:“师父,那狐狸没了妖力怎么还会说话?”
林以正见房间的床品摆设都已换新,坐在电视柜旁,耐心的讲道:“几百年的妖力,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消耗掉了,它实际上并没有被彻底打回原形,金钢网只是暂时封印了它的妖力,对它们来说是暂时,对我们来说可能需要个百年时间,超过时限,封印会逐渐弱化,”
大秦惊诧的追问:“这么说,它还是个妖精?”
林以正肯定的一点头:“可以这么说。”
大秦心下忖度,终究是师父手下留情,并没有将白狐妖杀了,或者将这只大妖打回原形,之前对待猫妖也是如此。这只狐妖,毕竟并没害人性命,罪不至死,将人家这几百年的努力都统统打掉,着实有损荫德。
虽然一百年不得施法,除了会说人话,与普通狐狸无异,但能在周山潜心修行,受周山仙道之气的庇护,对狐妖莫幽来说,已是天大的好事。
大秦默默点头,理解了师父的良苦用心,以德服人,以道育人,以理示人,就是师父林以正的为师之道了。
大秦向门口看了看,疑道:“他们俩怎么还不上来?”
林以正疲惫的打了个呵欠,起身走到床边,卸下身上的法器,随口说:“随他们去吧,你也回房好好休息,出门后,把门带上。”说着,林以正就掀开被子,躺进温暖的被窝里。
一天一夜,几乎没合眼,大秦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帮师父关好房门,才见到走廊尽头,丁小鱼和皮皮轩抱着白狐狸走过来。
皮皮轩抱怨说:“酒店不让带宠物上楼,我说这他奶奶的不是宠物,这是我师父刚收的狐妖,要带回老家处置,论起来,你们得管这大狐狸叫祖奶奶。”皮皮轩嘿嘿一笑:“酒店的经理,脸都绿了,连着点头说,那请你看好它吧。”
大秦无心听皮皮轩的抱怨,看向一脸倦怠的丁小鱼,轻声说:“快去休息吧,都没精神了,休息好了,咱们再问师父行程。”
三个人分别回房,皮皮轩将白狐狸放到地上,自己则一头扎进床上,不出两分钟,鼾声起了。
白狐莫幽蜷卧在床下,回想着过去半年的所作所为,那段还算美好的校园爱情,莫幽是以第一视角亲身经历的,深山老林的寂寞,在陈枫身上找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只可惜,尽管妖法作祟,抵不住陈枫真爱那丫头柳梦。
莫幽自叹,真是一遇林以正毁终生,一念之差,讨了林以正的晦气,几百年修行都葬送了,日后回了周山,莫幽心下暗算,一定咬烂林以正的所有衣服和床单。
莫幽偷偷的在心里发笑,不一阵,一颗晶莹的泪,从狭长的眼角滑落下来。
丁小鱼在冬日的暖室里,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已是午后。
白狐狸趴在地上啃熟肉,师徒四人用过午餐,闲坐在沙发上,丁小鱼讪笑着说:“师父,既然来了,顺便把鬼王也收了吧,我们找了几天,都找不准他的位置。收了鬼王,我们再跟你回去,绝对听你指挥。”
林以正坐在沙发中间,端起水杯喝水,听丁小鱼如此说,侧头反问:“你威胁我啊?”
丁小鱼立即噎住话口,欣喜的表情也骤然收敛,林以正放下水杯,认真的看向丁小鱼责备说:“你真把你师父当个人物啊,今天要收狐妖,明天让我收鬼王,你把你师父安排的头头是道。”
丁小鱼一听话风不对,立马起身,蹲在了沙发后头,只露出两只清泉般的大眼,忌惮的回望着林以正。
林以正大叹一口气,诘责说:“清剿僵尸城的工作进行了一半,就跑过来为你们收拾烂摊子。”林以正的手指从丁小鱼的方向,点到皮皮轩和大秦身上:“你们也真不让人省心,尤其是你。”林以正又重重的点了一下皮皮轩。
皮皮轩盘腿坐在地上,手上不停的抚摸狐狸的头,听到师父又要批评他,窝着头,扭着脸,假装没听到。
林以正继续说:“皮文轩记大过,以后要想留在六合道,趁早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你现在连一点犯错的资格都没有。”
林以正再次拿起水杯喝水,鹰眼叨住皮皮轩的小身板就不放松。
皮皮轩坐在地上立马竖起手掌,发誓说:“师父,你现在让我回家,我抬屁股就走,大半夜我也走,一脚油门踩到底,不到西天不罢休。从此,你指东我不往西,你说南我绝不说是北。主打一个乖巧听话,随叫随到。师父快带我回家吧,我这才出门多久,就让他们俩带坏了。”
大秦坐在沙发另一边,指着地上的皮皮轩谴责:“你属猪八戒的,倒打一耙,我们俩本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都被你连累的。”
白狐狸吃光了肉,趴在地上舔爪子上的伤口,不动声色的瞧着屋内的热闹。
林以正不愿再听皮皮轩的玲珑舌头,假意的奉承,沉声对丁小鱼说:“你用追魂咒找一下鬼王的位置我看看。”
丁小鱼“嗖”地从沙发后头窜出来,从腰上卸下罗盘,摆在桌上,十指交缠捏起寻踪诀,口中念道:“亡人吴歧,乙未年,丙戌月,丙寅日,亥时生人,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吾为封灵。寻踪!”
丁小鱼紧盯罗盘指针,指针转动,依序指了五个方位,丁小鱼吃惊的说:“今天更热闹,有五个吴歧。”
“大概是看师父来了,吴歧又加大力度,多弄出四个替身,迷惑咱们。”大秦起身走向丁小鱼。
林以正淡然的坐在沙发上,再次命令:“用千里拘魂咒!”
丁小鱼忙摆正罗盘,十指再次捏起追魂诀,口中念着:“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拘魂来。阴阳五行,八卦三界,吾奉灵道祖师律令旨。亡人吴歧,乙未年,丙戌月,丙寅日,亥时生人,追踪!”
丁小鱼念完,大秦也凑过去看,罗盘的指针转动,分别指了两个方向。大秦调侃地说:“排除三个错误答案,还有两个可疑地点。”
“估计都不是,”林以正沉声说:“咱们找他找不到,也可以让他主动现身,但是需要开坛,设招魂阵,准备很多东西,我们东西不齐全。”
大秦好奇的追问:“都需要什么啊?”
林以正站起身说:“鸡血,黄符,灵幡,朱砂笔,香烛,檀香,纸钱,倒头饭,白酒!”
林以正说出一连串的备品,大秦挠着两腮,听得认真:“趁天没黑,皮皮轩你跟我跑一趟。”
皮皮轩坐在地上,挺起身子跃跃欲试,仍是拿眼睛申请着师父的同意,只听林以正点头说:“快去快回。”
“好嘞!”皮皮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又一个箭步蹿出了房间。
二人脚步匆匆的下了楼,丁小鱼拿起桌上的罗盘,往包里放,转眼见到师父垂眼闲看白狐狸。
舔舐伤口的白狐狸,察觉异样,缓缓地将目光从林以正的足尖向上移,直到仰头看到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
白狐立时站起身,藏着耳朵夹着尾巴,躲到了门后。
丁小鱼侧头看着这一幕,心里悲叹,可怜的小狐狸,如同可怜的我。
突听林以正平和的对白狐说:“如果你不想去周山,我也可以就地把你放生了。”
白狐眯缝着狐眼,将头贴着墙面,哀婉的说:“荒山野岭是妖魔鬼怪的领地,我现在失去妖力,很难生存,周山仙道之境,很适合我修炼,现在你赶我走,我也得寻到你周山去,你得对我负责。”
“丁小鱼你养过狗吗?”林以正突然的发问,惊了丁小鱼一跳,丁小鱼灵眸一转,回答:“上学时解剖过。”
白狐莫幽听了,狐眼圆睁,狐嘴大张,大吃一惊,直勾勾的盯着丁小鱼。
林以正一笑琅然,对丁小鱼说:“回周山以后,你负责照顾它吧,听经讲道,你来培养,养好了它可以给你送终。”
一听这话,丁小鱼立时黑脸,心里暗道:“师父,你会说人话吗?”嘴上却说:“师父你饶了我吧,我对狗毛过敏。”
白狐听了却不乐意了,挺起身反唇相讥:“我谢谢你,我对女人过敏。”
丁小鱼又补充说:“而且我还有一个本事,养什么什么死。”
“没关系,它命硬。”林以正嘴角含笑,继续游说。
白狐蹲在门口嘟囔:“我再次谢谢你,你们师徒俩把我当个人吧!”
丁小鱼手指点着下巴,荔枝眼“叽里咕噜”乱转,继续思索着婉拒的说辞,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更好的话语。
见丁小鱼一脸为难,林以正只好妥协说:“不要算了,放到周山自生自灭吧。”然后手指着行李箱,吩咐说:“把里面的空白黄符拿出来,写一些追魂符,再找一张空白纸,写一篇索鬼令。”
“索鬼令?”丁小鱼趴在餐桌上,用朱砂笔写黄符,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几个字,心下暗忖:“道家知识,广阔无边,今天又遇到了盲区,这索鬼令肯定是学过,不然师父不可能叫我写,但是别说索鬼令的内容,索鬼令三个字都是第一次听说,难道又是某一节课讲的,我因为贪玩给学漏了?但是,我丁小鱼可以很自信的保证,我在课上几乎不偷懒,也就有几天因为和师父赌气,故意在课上看,错过了几节课,但就因为这几节课所以才心虚。”
丁小鱼偷眼看了看翻箱倒柜的师父,默默的拿出手机,给大秦发了一个信息,询问索鬼令是什么鬼。
不一会儿大秦回了信息,只说索鬼令是一篇文章,写给鬼差的,字数很多,等他回去再细说,丁小鱼只好先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