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慈蕴左等右等还不见桓行之回来,急到想要发传音,理智尚存的她强行压下冲动,静候儿子归来。
一天后,等到桓行之身上气息恢复正常,他才回家。
“才提亲就住人家了?”平复下来的桓慈蕴嘲他,“这么迫不及待你干脆入赘清和门好了。”
“我是应该先传信师门,可事态紧急一时没来得及,还请娘见谅。”
桓慈蕴这才收了不悦之色:“什么大事要在清和门待上三四天。”
没有回答问题,桓行之反而提出问题:“娘,您认识首阳宗李夷吾宗主吗?”
以为他会说清和门,没想到竟然提起首阳宗,还是李夷吾,桓慈蕴略微讶异,但还是点头:“认识,李夷吾急公好义,豪爽坦荡,不像传统丹修,性子活络人又好,交友多,基本与各宗主掌门都有不错交情。”
或许是炼丹缘故,丹修一般都是温吞性子,即使偶有爽利之人也很少广结人缘。
修为高深还能自创功法,急公好义常出手助人,确实值得深交。
“那娘有没有看过李夷吾宗主用过九转玄功?”桓行之再次发问,“这次再上首阳宗,听元机师兄讲师门过往,提到李夷吾宗主自创的九转玄功,说是刚劲之极力破千钧,丹修创出如此强劲功法,好神妙。”
看来这次他们收获确实不少,桓慈蕴脸色沉沉但听他问起九转玄功,想到某人,轻笑:“九转玄功真正出名还是与当时天下第一宴青山打了一整天有来有回不分上下才名震江湖,之前只传李夷吾修为高深为人仗义,经此一役,大家才是直观知晓李夷吾修为如何了得。”
“好厉害,才创造出新功法就能越级。”桓行之顿住,“该不会是宴门主有意让贤吧。”
刚好在现场围观的桓慈蕴莞尔:“李夷吾也不是不强,只是这时候还不够强,宴门主是一直以为都很强,且为人谦和,拉一把朋友也是常有的事。”
可惜这么强还是天下第一的宴门主却……桓行之摁下心中愁绪,专注眼下。
提到他,桓慈蕴有了兴致:“当时首阳宗默默无闻,潜心炼丹,在仙盟中也不是不起眼,只是一直是以治病疗伤的形象示人,直到李夷吾与宴门主对打后才改了形象从众多宗门中一跃而出,后来在仙魔之战中更是大放异彩。”
一人便能左右宗门起落,桓行之有些震惊,但不忘话题:“听元机师兄说九转玄功极难练成,光是天赋就能刷掉一大批人,剩下的也是要通过重重考验才能进门,至于能不能练成又是一回事。如此严苛辛苦,一举成名也是应该。”
“哪有什么应该?”桓慈蕴不睬这种理论,“九转玄功入门难,你避邪刀,飞花令,幻海归刀就简单吗?不要忘了,你还没不会说话就开始泡药浴洗精伐髓,六岁之前你每天要练足六个时辰的基础功,七岁开始学习术法阵法,日日举刀站桩,风雨不误,伤患不停,这些就不难了吗?”
“还是你不觉得苦修行又过于顺利才觉得努力就能有回报?”桓慈蕴冷笑,“你只看到你努力得来的成果却没看到你努力背后的布局。”
“我知道。我之所以如此顺利都是娘为我精心挑选的功法,也一直辛苦营生赚得钱来为我买各种天材地宝。”
看他有良心,桓慈蕴欣慰:“知道就好,我幻花宫功法不显,为了找出最适合你的功法我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谢谢娘的栽培。”桓行之真诚道谢,“也感谢师尊的悉心教导,好久没见他了,不知他怎么样了。”
不想他在这话上纠缠,桓慈蕴将话题转回到清和门:“下次再外面待这么长时间,要提前通知我,不然我整日提心吊胆怕你在外面有事,你现在风头正盛,又还在调查魔族之事,要是被人害了怎么办。”
“娘,我不会有事的。”桓行之宽慰她,“我身上有护身法器,也马上要突破元婴期修为,还有师兄和我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
看他敷衍,桓慈蕴冷下脸来:“你现在连娘也骗?我明明探到你身上气息不稳血气不足还说没事。”
“这只是遇到幕后黑手袭击,一点小伤,已经好了。”为了转移娘的注意力,桓行之提起其他,“我还在清和门见到宴门主,即使沉睡多年也不减风采,听闻他还是仙魔之战我方的统、帅,他以前肯定更夺目吧,娘对他有了解吗?”
儿子竟然比自己更早见到他!还问自己是否对他有了解?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了解他呢,不,她也并没有那么了解,她始终不明白不理解为什么他放着第一美人不要选一个平平无奇的丑女?
想到从前的桓慈蕴恼羞成怒,在情绪外泄前她飞速垂眼敛去眸底神色,再抬起时清明一片,笑着反问:“行之,你觉得宴门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只是听过宴门主的一些英勇事例,敬佩但遥远,如今见到真人,温和强大,亲切温柔,感觉与传言中不符但又很符合我心中掌门大宗师的样子。”
这小子比她都先见到他,桓慈蕴歆羡又郁愤,有意刺他:“这是见了多久就有这么好的评价。”
“时间很短,但也掩盖不住他的神采,修为高深,对家人也很温柔。”
不仅醒了还动用灵力?对家人温柔?桓慈蕴不悦:“宁真人该高兴疯了吧。”
“宁真人端静娴淑,没有做出大表情动作,但她和宴门主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所想。”
心意相通?桓慈蕴气到握拳,她走向窗边,远眺苍穹,静默不语。
没察觉到她的情绪,桓行之继续说:“李宗主威猛,宴门主亲和,药王博闻,掌门天师术数一绝,大家都很厉害,当年想必是众星出彩,我们这一代怎么追赶都怕难以望其项背。”
当年啊,确实各有各的风采,连她功法不显的幻花宫都有夺目之人。
思绪飞远的桓慈蕴眼神放空,语调轻灵却哀凉:“是啊,当年星光璀璨,人人出彩。”
“我想我师姐了。”
“师姑肯定很出众……”桓行之跟着感伤,但主要还是宽慰母亲,“师姑是为修真界牺牲的,大家都会记得她。”
谁记得她?除了我这个同门师妹谁还记得锄强扶弱斩妖除魔的幻月仙子,谁还记得为救西荒百姓勇闯魔域的桓慈懿!
连你这个同门传承人都问起他人不问她,还说大家会记得她?是谁记得她!
冷静!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桓慈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暴走!
“飞花令和千红窟以柔克刚绵里藏针很好用,师姑肯定也是一代宗师。”
还在气恨的桓慈蕴听到这话才稍稍缓和:“若不是我师姐不幸罹难,幻花宫本该由她当家,也不至于功法不显默默无名。若不是我师姐过早牺牲,我幻花宫不会凋零如此。”
也不会只剩下我一人!桓慈蕴闭上眼,压下眸中神色。
“幻花宫在娘的带领下也很好。”
“我只是长得好看,修为并不拔尖,我师姐修为高深可与宁朱子一较高下。”桓慈蕴平复好心情看向桓行之,“行之,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为我幻花宫重振声名。”
“我会的,我马上就要突破元婴期修为了,日后必定以宗门为重。”
听得此语,桓慈蕴甚为欢欣:“好,像我们这样历史短暂传承不多的宗门只能靠个人拉声望,好在我儿出息,不负厚望。”
“大宗门也是由小宗门过来的啊,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做大我们幻花宫。”
“好孩子。”桓慈蕴拍拍他的肩,“清和门那边有说什么时候订婚吗?”
“还没有,这事不急。”
“也是,宴门主都要醒了,这才是头等大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你要出门待得久也要提前说。最近还要出门吗?要是不出门的话指导一下宫中你招进来的半妖,你再拟一份大成宴受邀名单。”
“那我明后天再去一次清和门同尘教,去去就回,回来再教导他们。娘,可不可以想办法联系到师尊啊,我都几年没见过他了,眼下我都大成要获得道号了,他再云游四海也可以回来看看我吧。”
“嗯?怎么还要去同尘教,让道玄去清和门不就行了吗?”桓慈蕴沉吟,“你师尊不喜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想办法通知他的,看他来不来吧,只要你大成,你来不来都高兴。”
“可是我很想见他啊,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我与师兄有些事要说。”
看他还在纠结此事,桓慈蕴转移话题:“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一直在追查魔族,又没差出什么来还被魔族报复。”
“娘,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看怎样都问不出话,桓慈蕴气愤又无奈,只好让他出去练功,自己进到静室中唤出传音符。
“行之这孩子,自从出了一趟门,回来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桓慈蕴很是气愤,“宴青山沉睡这么久都没醒来,这次怎么会醒?”
传音符那边是一张沉稳的脸:“行之毕竟之前一直拘在师门不自由,好不容易出了门交到朋友跳脱也是自然,估计也不是不愿说是他们之间有约定不对外透露,清源我还是了解的,心思沉有主意不确定的事不透露,行之和他待得久多少也会受影响。”
桓慈蕴还是冷着脸。
“宴青山就算醒来也只能是短暂一瞬,会继续沉睡的。”
“可他们要是发现些什么呢?”
“我处理的很干净,不会留下痕迹。”怕她不放心,来人宽慰,“我会找机会去清和门看看。”
也没有什么有用消息,桓慈蕴想要放下传音符,却听得那边问:“行之快要突破元婴期修为了吧,大成宴的时候我能来看看他吗?”
“不能。”桓慈蕴一口回绝,“行之心细,怕认出你,非必要不见面。”
对方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一脸受伤模样,桓慈蕴看他如此,敷衍一句:“行之也很想你,常念叨你,等到事情了结,再做打算。”
来人点头,只能如此。
放下传音符,桓慈蕴期盼又惊惧,复杂地望向墙上挂画,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