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众人回到清和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观鹤觉远前来送药送经书。
“观鹤,觉远?”宁青玄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
“听闻宴少主受伤,特意来送药。”观鹤晃了晃手上的药包。
“阿弥陀佛,我寺新做了一些菩提有避邪清心之效,特来相赠。”
“多谢两位师兄。”
众人进屋,宴宁将首阳宗一事一说,观鹤纳闷:“我也问了我师尊过往之事,他也闭口不言。”
“会不会是他们都不能说?”李元机猜测,“我记得是有类似闭口法决。”
“大家知道的也不尽相同吧。”观鹤沉思,“但不说的好像又都是同一件事。”
不能说的是宴宁身份,不尽相同的是其他宗门没有发生十年前走火入魔一事。
众人各有所思。
道玄出声询问:“可以的话,能让我们看看宴门主吗?”
宴宁沉吟片刻,点头应许。
众人来到清和殿,看到棺中人,纷纷行礼,行礼后隔空探伤。
很复杂的伤,经脉尽毁,内脏受损,神识破碎,还中了多种毒,不好治难以治。
在场的都是听过宴门主昔日盛名,他曾徒手斩孽龙,只身闯魔窟,三进三出,完好无损,在仙魔之战中更是一剑定乾坤。
若说道玄是天下第一剑修,那是有指定性有限定语的,是在年轻一辈中是翘楚,而宴门主的天下第一是没有限定语更没有指定性,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天下第一。
可天下第一如今躺在棺材中,不死不生。
怎会伤的如此重,谁能伤他成这样?众人感伤又疑惑。
“棺下的法阵似乎是新的。”李元机出言打破沉默。
观鹤也注意到法阵:“这好像不像传统的疗愈法阵。”
“我将疗愈法阵和攻击法阵结合成新法阵,想试试看两者对冲能不能有效果。”解释完,宴宁看着在场众人,有了想法,“难得大家在,我想请大家帮我个忙。”
“好。”
“宴少主请说。”
“我想请大家一齐出力,帮我爹,”宴宁斟酌用词,“保证他的安全同时尽量让他苏醒,身体意识苏醒都可以,哪怕只有一瞬。”
宴青山的伤势太重,也不是不能强行让其苏醒,但苏醒的后果很大概率就是死亡,先准备要让其苏醒同时确保人安全,确实是个艰巨的难题。
知道这点的宴宁叹气:“这太难搞了,算了。”
见她蹙眉,道玄怜惜不忍,惯性找出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试试轮转。”
桓行之侧目:“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法阵。”
“也是我最近翻古籍看到的一个法阵,死生气化轮转法阵可以稳住生机,我想只要生机稳住了,身体上的伤好说,我们可以配合换血易气,兴许有效,但相应的也有风险,我们可以先尝试再实行。”
本来还在生他气的宁青玄听到他说有办法救爹也不顾生气,忙问:“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换血多了也对换血之人有影响吗?”
“不确定。这只是我一个想法,还没有实行过也不见人用,得先验证,我们去药王谷请药王帮忙留意近期谷中伤患,若有相似病例征得同意后可以先试。只换小部分血,大约半斛,金丹以上修为的人没有影响。”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宁青玄气馁,不过,总归是有个希望。
“起码,有个方法,我们一边找案例你再问问你师门意见,毕竟关系重大。”看青玄丧气,桓行之低声宽慰。
“需要我们什么意见。”一声宽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到宁朱子带着长老进殿,纷纷行礼,“见过真人。”
“诸位有礼了,我是看清和殿法阵渐弱前来查看,方才听到要问我们意见,不知是何建议?”
是真的因为这前来还是要来监督她和道玄?即使理解师门做法,宴宁还是感到伤心。
她垂眸低头,不去应不去看。
即使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应看不该看她,但道玄还是忍不住关注她,自然看到她眼中失落,心中难过,想要宽慰她,话要出口的时候他猛然警醒,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遇袭时下意识保护她,眼下连她蹙眉失意都忍不了,怎会这样?
自己不是一直在意青玄的吗?虽不是男女之情,但青玄是他极为重要的人。
要没记错,他与妍诗美仅有几面之缘,不止于此。
记错了吗?记忆?
看他二人情形,宁朱子暗中叹气,面上还是保持温和笑容听宁青玄讲话。
“师……”看到道玄眼神飘忽,宁青玄想起还生着他气,便冷下脸来,“你刚才说气化轮转配上换血易气可以让爹爹醒来,是吧。”
被问话声惊醒的道玄回过神:“是,我在古籍上看到上古时期有人用轮转法阵来维持重伤之人气息,若是久伤难遇气血两失,换血易气兴许可以疗伤,但这目前只是个想法,法阵也不全,也有风险。”
宁朱子看向棺材,棺中人面容苍白安静躺着,她又看了眼期待的青玄伤怀的宴宁,静默片刻,欣然同意。
“我们先完善修改法阵,然后再在宴门主门上试验,有劳各位了。”
众人被请到清和殿,由道玄画出法阵配图写出方法,众人围在桌前配置试验,不多久,就配出一个类似法阵,但需要人去充当病患,桓行之想要去当病患被观鹤反驳:“桓少主,你留下与清源君一同压阵,因拘灵遣将缘由,我气息不纯弱阳偏阴,我更合适当病患。”
“多谢观鹤小友,可我岂能让你涉险,这病案理应由我清和门来当,功法也相近。”宁朱子制止。
众人争执时,听得道童来报药王谷登门,道童才说完,石南就蹿了出来:“阿宁,你好些没?哇,元机观鹤也在,啧,觉远居然也来了,阿宁,你伤这么重吗?”
看人特意来看自己,宴宁道谢:“多谢关怀,我没事。”
石南走近看到桌上铺开的宣纸,地上刚摆的法阵,不知这是在做什么便问了一嘴听到缘由后,他拍了拍胸膛:“这病患肯定是由我当来最合适啊。我别的不行,药理还是在行的,见过各种病案,装死人装生人装不死不生的人……”
这玩意回去后也没看书啊,李元机剜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收到暗示的石南急忙拐弯:“生死之间的状态我都熟悉,能装。”
大家都知道石南性子也不与他计较,宁朱子向他致谢:“如此,有劳石少侠了。”
石南先是看了看宴青山,然后根据他的状态掏出丹药药材,配好后吃下,颓然倒下,生气顿失。
有了病患案例,众人围着他设法阵,不断改进完善,历经三天,终于改好法阵。
众人停下动作,稍作歇息。
“多谢大家。”
“谢谢你们。”
宴宁二人向众人致谢,众人微笑,道玄上前扶起石南,才从濒死状态恢复的石南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只能靠在道玄身上。
“我饿了,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吃完后再做打算。”
李元机刚想说他,宁青玄笑笑:“我也饿了,先吃饭吧,吃完才有力气干活。”
怕自己在,众人不自在,宁朱子借故离席,没有长辈,石南不再顾忌,大口吃喝,胡塞海喝。
李元机看不过去:“好歹是在客人家,你吃相文雅点。”
石南抓着猪蹄啃着鸡腿,口齿不清:“我虽然药学方面一流,功法方面却是三流,我至今还未辟谷,而且我谷中饮食清淡,甚少荤腥,好不容易出来趟,得多吃点。”
那岂不是三天没吃饭了?宁青玄深觉愧疚:“石南兄,对不起啊,饿了你三天。”
“小事小事。”
宴宁又叫人端了菜上来,李元机也将手边的鱼悄悄推给他。
“大家别管我,我慢慢吃,你们先聊你们的。”石南一边吃一边催促大家聊天。
可能是大家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亦或者大家当前,无心闲聊,大家没有出声。
受不了沉默的石南看众人不说话,只能自己上:“你们搞的这个法阵是什么,看着古朴又新奇,自创的吗?不过换血易气的方法我还是听过的,一般用于气血双绝的濒死病患,不过风险也挺大的。”
“也不算自创,是师兄翻阅古籍找到的法阵,不太全,我们把它补全了。”
提到道玄,石南抬头去看,看他盯着宴宁,宴宁又刻意避开视线,他放下筷子想要问被李元机用鸡腿堵住了。
“先吃饭,吃完说。”李元机不是不想让他说,而是时机不对,眼下都要去救宴门主了,再来个波折不太好,只能先堵上他嘴。
石南识趣风卷残云吃完饭,众人再次来到和光殿。
“我们先设下阵然后按照先前方位,各自负责一方,我在东方负责法阵整体运转和换血易气事宜。”
道玄如此安排,众人没有异议,却是宁朱子反对:“虽说法阵完善了但毕竟是第一次正式投入使用且宴门主情况不明恐有意外状态,清源,你别主阵,你在阵外防守监测,不要入阵。”
道玄遵从:“那好,那先换血易气,我准备好了。”
“不可。你要保存好体力留守不能换血,而且清和门与同尘教所习剑道相反不宜易气。”宁朱子再次拒绝,“清源,你在阵外防守监测就行,不用再做其他,换血易气由我门人来就行。”
“阿宁,你伤才好,不适合入阵,我让芈乐替你,你和清源一起在外监测。”
看她再次坚定拒绝,道玄只能听从。
桓行之提出自己意见:“真人,换我的血,我合适。我功法不冲突身体强度够气息也纯净,用我的。”
“多谢,用我门人的,你安心起阵吧。”
“真人,非我自满,清和门门人虽然修为高深但功法相同,若是有细微的波动可能会被忽略,我条件够又在阵中就算有微小变化也能察觉。”
宁朱子迟疑,石南赞成:“反正只是换小部分血,没事的,而且行之也是青玄未婚夫都是一家人,条件够的话就让他来吧。”
如此,任务都分配好,众人入阵,宁朱子再次叮嘱道玄宴宁:“清源阿宁,你二人在外防守监测就行,不到万一,轻易别入阵。”
这是第三次强调了,毕竟关系到爹,娘紧张也是自然,宴宁如此宽慰自己,站在法阵外观察阵中人。
阵中,众人起阵,石南配合桓行之换血易气,血液交换完成刹那,棺中沉睡的宴青山猛然睁眼,众人欣喜,加大力道注入法阵,却是法阵突然一顿,宴青山一跃而起跳出法阵。
“爹。”宁青玄没忍住喊出声,宴青山偏过头,狐疑地看着她,半响才反应过来,展颜一笑,“青玄。”
宁青玄再忍不住,含泪点头:“爹,是我。”
宴青山笑得和缓,再看向宁朱子,露出真挚又歉意的目光,再看向宴宁道玄时也是带着笑意,然而下一秒,笑容顿收,沉声大喝:“快走。”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他疾速倒下被众人接住,再睁眼却是一片阴翳,出手轰开众人就要离去,宴宁道玄齐齐出手,三人打在一起,其余人等反应过来,上前帮忙,这才制住宴青山。
“爹,你怎么了?”宁青玄急得不知所措。
宴青山没有力气回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震晕自己。
看爹再次倒下,宁青玄懵了:“爹!”
怎么叫也叫不醒。
众人从慌乱中渐渐回神,方才,宴门主醒了,但醒后没多久就发狂攻击众人,这反常行为很像观鹤先前行为,众人沉默又愤怒。
背后之人竟然如此猖狂!竟如此对宴门主!
“今日一事,我石南绝不外传。”
其余人没说但也是这个意思。
“没有魔气,没有被侵袭。”一直监测观察的道玄说出自己看法,“虽然师叔方才行动很像中了魔气,但与之打对时没有探究的。”
“我换血易气的时候也没发现不对的气息。”桓行之作证。
那是猜错了!石南欣喜又担忧:“那方才是怎么回事,我们还要继续吗?”
道玄蹙眉:“看不出来,不能确定。”
“也是,我们对魔族了解不多,那……”
“今日多谢大家,就先让宴门主继续沉睡吧。”宁朱子向众人行李致谢。
经过这一遭,众人心情沉沉各有所思,而有人比他们心情还糟糕连茶盏都摔碎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