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案件十分明朗,安昭月没有费大量的功夫进行调查,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
当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她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果然如此。
她不知何时流出了眼泪,“他终究是骗了我。”
“娘子。”安春震惊地看着安昭月,有多久没有见过安昭月哭了,可见齐世子伤他有多深。
这些日子,安昭月已经习惯了有言离辰在身边。
可是现在,他却背叛了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安昭月迅速擦干眼泪,“查,我倒要看看,他还隐瞒了我什么,他对我说的,又有几句是真的。”
她不愿意再沉溺于自己的悲伤之中。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决心,她决定要查明真相,看看言离辰还隐瞒了她多少事实。
安春见到安昭月终于认清了言离辰的真面目,高兴的不得了,“娘子,你打算怎么处理齐世子?”
“日后再说吧。”
她还是对言离辰下不去手,心情烦躁的她走出屋子,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言离辰的院前。
微风吹来院里的花瓣,她伫立了许久,终究没有勇气去质问。
安昭月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姊。”
安昭月回头,眼前的言离辰面色苍白,几日不见,他便瘦了一大圈。
安昭月的心一阵绞痛,他怎么了。
“你病了?”她极力克制语气里的关心,当做随口一提的问候。
“没事。”言离辰回答,“阿姊要来坐坐吗?”
“不了,我还有事。”她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她回头,就见言离辰晕倒在了门口。
"言离辰!"安昭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奔到言离辰面前,将言离辰抱起,"阿辰,你醒醒。"
言离辰没有回应。
"言离辰,你别吓我。"安昭月急了,她抱紧言离辰,不停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任凭她怎么喊,言离辰始终没有反应。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安甲,快传府医。"
安甲闻讯赶来,几名家丁将言离辰抬回屋内。
安昭月站在床榻前,呆呆的看着床榻上的言离辰,脑袋嗡嗡作响。
府医诊脉后,告诉安昭月,"郡主不必担心,齐世子是胃气不足,无法化生五谷精微……"
“说人话。”她厉声一喝。
“就是饿着了。”府医麻利开口,“吃点食物就好了。”
饿着了,怎么可能,堂堂一个郡主府,还会缺他一口粮。
"不可能。"安昭月坚持。
"这……郡主,我不敢撒谎啊。"府医抹了一把汗。
“安春。”
“小的在。”
“谁负责世子的饮食供应,都给我带过来。”
安春很快就将刘厨子和王家丁带了过来。
刘厨子看到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言离辰,吓得腿脚发软。
"小的见过郡主。"
"世子的吃食,是否由你们两个负责。"
"是,是小的。"两人对上安昭月冰冷的眼神,便知道大难临头了。
“好样的,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克扣世子的伙食。”她是真没想到,在自己的府上,言离辰还能被人欺负。
"小的,小的也是一时糊涂。"刘厨子和王家丁跪在地上求饶。
"糊涂?"安昭月冷笑一声,"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便都发卖出去吧。"
刘厨子和王家丁互相看了一眼,刘厨子还是不敢说实话,“娘子,我们也是想着为府里省钱。”
“省钱,省钱怎么不克扣你们自己的伙食。”
安昭月怒极,是她平日里对这些下人太好了,才会令他们这般有恃无恐,竟学会欺负弱小了。
“来人,将这两人各大二十大板,发卖了。”
两人被拖了出去,“告诉府里的所有人,再有欺负言离辰的事,全部从重处理。”
"是。"
安昭月看向言离辰,心疼极了,"安春,去熬点粥。"
"好。"
安春离去。
言离辰缓缓睁开眼睛,“阿姊,我好想你。”
“嗯。”她递给言离辰粥碗,“先把粥喝了吧。此事是我没能发现,让你受苦了。我已经惩罚了那两人,便先走一步。”
“阿姊,四方馆,是我派言一下的药。”他没有多少选择,只能坦诚相告。
安昭月愣住,她没想问,却不想言离辰直接坦白了,"嗯。”
屋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言离辰从未见过如此冷漠地安昭月,一夕之间,仿佛便要斩断与他的全部联系。
一切他以为的喜欢,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们想杀死我,阿姊觉得,他们不该吗?”
该死。
就算是不该死又怎样。她手中,又有多少人命是该死的。
只是,他不该用那么残忍的方式,令她害怕。
这还是那个心存善念,处处为别人着想的言离辰吗?
她接受不了反差如此大的言离辰,让她不自主地去怀疑,他背地里,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
自己眼中的他,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言离辰?
“他们起了杀心,你杀了他们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虐杀呢?阿辰,这不像你,或者说,这不像我认识的你。”她轻声细语,难得温婉。
她这一生的温柔,也许都献给了眼前的人。
单单是死亡,怎么能消除他们的罪恶。他只是想想,终究没能说出口。
“阿姊吃过馊了的饭菜吗?”
他没有等她回答,说了下去,“饭菜仿佛加多了醋,细看后还会发现几只蚊虫,第一次吃的时候,肠胃会本能地做出反应,将所有的菜都吐出来,不过若是饿急了,也是能尝出几分好吃。”
他说的那般细致,仿佛亲身经历般。
她突然就想起了安春曾经说的,四方馆的人将馊了的菜拿给言离辰吃。
“最开始的几天,你会拉肚子,后来我学聪明了,会将馊了的菜用清水涮一遍,便也勉强可以下咽。”
往事涌上心头,嘴里似乎充斥了酸味,他知道那是错觉,是前世的事。
他很少回忆往事,过去的每时每刻都充满了虚伪与丑恶。
他会嘲笑儿时自己的单纯,会痛恨回国后自己的愚蠢,会瞧不起曾经卑躬屈膝的自己。
如果他生来如此,或许会少些怨恨,多些认命。
突然,温暖的怀抱包裹了他,驱散了他心中阴霾。
“阿辰,都过去了。”她心疼地抱紧了他。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却又那么细致。
那是他亲身经历的苦难,是安昭月未曾伸出援手的遭遇。
若是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她会杀了四方馆的人,护他在身边,不让他受半分伤害。
“阿姊,我没事。”这些人,还不配他伤心。
他的阿姊,才是他此生唯一想守护的人。
"阿辰,以后的路,我会保护你。"她再也不会让他受伤了。
“好。”他点头。
安昭月终究释然了他的行为,因果报应,欺人者就要做好被人欺的准备。
更何况她非圣人,做不到为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