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香楼。
纤纤玉手一抹红,柔唇之间轻点缀,嫣然一笑十米香,芬芳馥郁惹人迷。
倾辞对镜浅浅抿了抿口脂,莞尔打开梳妆盒,倏忽不悦地‘嘣’一声关上盒子。
对一旁的好姊妹嗔怪道:“也不知又是哪些尽不干人事的,害得我们做不起生意,手头上不剩余钱,这如何支撑我买下一批美钗华服。”
轻竹还在拍香粉,摆手将余粉驱散,闻言安抚道,“可不是嘛?州官大老爷不是请了仙人来,估摸着离闹腾不远了,你我还是享受享受这余下的闲暇吧。”
见倾辞瘪嘴不乐意地打开梳妆盒,挑选了副檀珠耳坠带上,正欲夸赞几声让她高兴,余光瞥见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门外踏进,她定睛,眉开眼笑地用胳膊推了推倾辞,努嘴示意。
“诶诶诶,来生意了。”
倾辞身子往前倾斜了些,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了清逸雍雅身着银纹交领白袍的青年,她妩媚地挑起秋眉,双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
“这前头那位仙姿儒雅,真俊俏呐。符了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轻竹伸着脖子眺望,抬手抵住嘴唇,颇有几分半遮面的韵味。
她目光灼灼望着那位冷艳凛然一袭玄色衣袍的男子,绽开笑颜道:“后面那位可真是对我的胃口,叫什么,那句词,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入了轻竹眼的那位男子双眸警惕地巡视周围,可这番落在她的眼里,便是顾盼神飞。
倾辞听此,调侃道:“哟,整得挺有文化啊,哪偷学来的,又去寻那个贬来的官家小姐了?”
“哪能的,那人高傲自大,这是前些月赶考的那个风流书生教的。”轻竹满面的不屑。
倾辞不可置否,“也是,许久未见那官家小姐了,也是搞笑,都进窑子了,还一股傲气。”
“别提她了,晦气,你看你看——”轻竹四顾周边的姊妹早已将手中的帕子朝外掷去,她连忙抓起一旁的帕子也朝心许的男子投去。
一时间,泉香楼满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漫天各式各样的帕子尚未落在二位男子身上,就被大家一直忽略的位于他们身侧的女子打散了去。
帕子碎若丝,零零散散地飘扬落地,作案女子见此眉目染上讶异,她急急收回手,神色慌张道:“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器……”
话语刚落,半老徐娘手掌揣着汤婆子,婀娜着身姿朝他们走来,“嗐,能是什么暗器,不过是姑娘们喜欢这两位爷。”
她犀利的目光暗暗评价着眼前女子的相貌,美眸中满是赞许,她笑道:“小姑娘戏法玩得不错呐。”
这烂漫盎然的小姑娘努了努嘴,瞥了眼白袍青年最终还是闭了嘴。
因而她又揣着汤婆子步态生姿的绕着四人转了一圈道:“有意思,有意思,第一次见带小娘子来我这泉香楼的。”
她停在一言未发面容清丽的女子身旁,上下打量又是一阵惊艳,眉梢微挑镇静情绪道:“可惜了,我们这不做小倌生意。”
“你误会了,”眼前清丽俊逸的女子开口,她抬眸肃然道,“我们是来查案的。”
“查案?”老鸨惊呼,“查什么案?”
她审视四人,确认面生之后,怒道:“我们这可是经官府审批过的,近日风平浪静,一切如常,说什么查案,晦气!”
随即又唤了几位小厮进来要赶人,她退后两步双目瞟着他们昂首道,“赶紧走吧,别浪费我时间。”
话尽,挥舞着双臂,向翘首以盼的姑娘们喊道:“都散了都散了,”随后又嘟囔着,“丢什么帕子,浪费!”
这一行四人正是陆岸之等人,陆岸之先前便见老鸨神色不对,暗暗驱动怀中的定魂盘,随即便感到一阵异动,他掏出定魂盘的同时施法定住小厮,向柳云清投去一道目光。
柳云清晃眼间出现在老鸨面前,她直直盯住老鸨,冷脸沉声道:“你说一切如常。”
她缓缓凑近,与那双不老实的双眸相对,寒声道:“那你的眼睛心虚晃悠什么?”
面对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柳云清,老鸨面露惧色,不敢作答,双手不自觉的微颤。
而此时柳云清从怀中拿出忘记还给姜源的令牌,展现在老鸨面前,眉头微挑,冷声道:“州官办案,坦白从宽。”
老鸨先是一怔,惊讶,不解,震惊在她的脸上翻转。
最后只听得扑通一声,老鸨重重跪在柳云清身前,委屈哀声道:“哎哟,大人,这……她也是自尽,关不得我们泉香楼的事啊!”
她断断续续道来那位姑娘的经历,是位因父罪入勾栏的女子,最后不甘屈辱上吊自尽,这死期正是怨鬼闹事的前几日。
有怨气,日子又对得上,而且还有个贵气的老主顾。
李思桉暗喜,悄摸摸同陆岸之邀功道:“岸之师兄,我觉着这回没跑了,回头你可得奖励我。”
陆岸之侧目,点头轻声道:“安静。”
李思桉耸了耸肩膀点头,抿起嘴却抑不住扬起的嘴角。
老鸨在陆岸之的要求下,摇摆着腰肢带他们前往那位姑娘的房间,离那紧闭的房门愈近,定魂盘愈是激烈。
老鸨全然不知这定魂盘的作用,还在那侃侃而谈,“这徐艳茹从小就来我这了,她父亲曾是霸占一方山头的山贼,那会儿涪阳州乱得很,都是她爹搞得。”
“后面姜老大人平定山贼,她就落到了我这,”她落落大方不顾柳云清抬手制止,一下子将门推开,“小丫头长得标致,给她取了个名叫云菀,原本想着培养她做花魁,结果没想到这小丫头背后还有个大主顾一直包着她。”
柳云清环顾四周,这房间内一点尘埃没有,洁净整齐,甚至散发这丝丝香气。
“虽说这花魁是没戏了,但钱我还是赚到了,”说到这老鸨深深叹了口气,“可也不知这丫头怎么就想不开,说是代罪之身入我这泉香楼,可她也没接过客不是,怎么就想不开自尽了去。”
“奇了怪了,大白天这房间怎么这么黑?”老鸨蹙眉往前走去,“窗户没开?我去开个窗啊。”
“呀——这什么东西——”
一道黑气划破静谧空间直直朝老鸨刮去,风驰电掣间,老鸨被陆岸之施法带回丢出房外,一挥手房门紧闭,将老鸨余下的话全全关在外面。
幽黑的环境里传出一道沙哑低音的女声,“你们是谁?”
“滚出去!”声音瞬时尖锐,响亮整个房间,震耳欲聋。
“你就是作乱涪阳州,夺人性命的怨鬼?”李思桉站在众人前面,朝未现形的女鬼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鬼尖锐笑声在整个房间内回荡,她不屑道:“你们就是来收我的废物道士?”
“废物道士?”李思桉不可思议的重复道,她气呼呼地向陆岸之投诉道:“师兄,你看,她说你!”
柳云清:???
好一招仇恨转移。
“……”陆岸之一阵语塞,良久才回道:“嗯,我听到了。”
环顾漆黑的房间,女鬼的行踪隐匿,声响从四面八方而来,不能定位具体位置,柳云清盲目张望小心问道:“你就是徐艳茹?”
话音刚落,听得一声“铮”,剑刃与气流对碰,泠泠作响,柳云清骇然侧目,只见宋于渊冷面蕴着怒气,牢牢盯住剑刃前方。
原是一道凌厉黑风化作一道利刃从远处直直朝柳云清劈来,被宋于渊快剑出鞘拦下,那道气流化作虚无,女鬼的声音仍在作响,“我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叫云菀。”
李思桉也看到了一幕,惊这女鬼竟然敢轻举妄动,她一字一句道:“你搞偷袭?”
又退到柳云清身旁,急切关心道:“师姐怎么样?”
宋于渊收剑藏于身后,落在柳云清身侧,看着柳云清露出担忧的眼神,安抚道:“力度并不强,尚未不足以为道。”
“那就好。”柳云清安下心来。
“师姐——你——怎——么——样——”被忽视的李思桉怏怏不悦,她一字一句的拖长着音。
柳云清赶紧哄着小师妹,“没事没事,活蹦乱跳着呢。”
“哼!”李思桉佯装生气,撇过头去不理这对谈情说爱的。
结果众人的目光锁定在被陆岸之施法震得现形的女鬼身上。
女鬼被一击现形,捂着胸口霎那闷痛感一过,她姣好的面容阴寒笑起,迤长的衣裙随她飘动,她绕着四人在空中舞动身姿。
嘴中细碎轻声低吟着,郁郁不乐,悲凉的小曲。
她唱着,唱着,忽地露出古怪笑容,落在陆岸之身前,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道长,你们不是最讲究因果吗?他先负我,我杀人泄愤,你不该抓他吗?”
李思桉见女鬼离陆岸之越发近,她一脚踏入一人一鬼之间,瞪着女鬼道:“你——休要胡言。”
女鬼收回脚步,柔荑手指抵住红唇,目光无神,语气幽怨:“我救了他,他说会来赎我。”
“会来赎我,会来,但是他为什么不来?”
“害我,骗我……”
女鬼笑容狰狞,“那我就让他心爱的涪阳州不得安宁!”
云菀一跃凌于空中,全身散发着幽黑可见如丝气息,她施法道道黑气如利刃舜然出现在四面,无缝隙地朝四人冲刺而去。
“你们既然帮他,那请你们也去死吧!”
见此,柳云清连忙欲施法防御,忽的身子凌空起,一个飞身落在坚实臂膀之后。
她呆愣眨眼看着自己被宋于渊一把揽过的腰间,再抬眸看看宋于渊,见他银剑持在胸前,并没有察觉她的目光。
随后那把银剑化作数十把,迅速凌驾于空中,宋于渊转动手腕,手中之剑不断旋转,空中银剑随之,形成一片完全防御之境,将锋锐黑刃全全打落。
柳云清望着宋于渊,银剑飞旋刮出道道疾风,吹扬他的青丝,掠过他俊俏精致的面庞。
飞扬的发带轻轻拂过她的眼睛,她嘴角浅浅扬起,心中泛起灌了蜜的涟漪。
忽地。
“啊——”
一阵痛苦的尖叫伴随着闷重的声响,女鬼跌落重倒在地,痛苦喊叫,不停在地上翻滚,最终没了力气,身子不自觉地颤抖。
那阵破空之势的黑刃被打落之后,陆岸之手指捏决,一道金光法阵由天而降,将女鬼笼罩其中。
金光越发耀眼,她承受的痛苦越大。
陆岸之手指捏着诀,金光照耀整个房间。
他嘴角含笑,温和道:“徐艳茹,说说你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