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左相习以为常,板着张老脸朝元帝躬身:“陛下请允臣和宴然单独聊聊。”
可不能让元帝知晓,自己教训他的话跟教训孩子们的话一般无二。
否则他一定会觉得没面子,躁恼得很,一气之下,直接应了沈宴然的请求。
元帝乐呵呵点头,没有阻拦。
沈左相瞪了眼沈宴然:“跟我来。”
话音一落,他背着手走出内殿。
沈宴然犹豫着跟上。
秦元琛迟疑片刻,正准备去帮沈宴然解围,却被元帝冷声喝住:
“不许动,沈家的家事,与你有何干系?”
没出息!
他前两年的冷漠无情、暴戾恣肆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秦元琛幽幽叹口气。
没有再跟上,挤出一张笑容,换了个话题:“为何要我去亲征?”
元帝就不怕他得了战功后震慑朝堂,携全朝上下之拥簇,百姓民众之支持,强逼着元帝退位?
元帝慢悠悠坐回龙椅上,面无表情,将桌上的奏折全部往前推。
“朕老了,是该为你做些打算了。我自诩功绩不输仁君、明君,却始终无法改变朝堂之中陈腐老旧的风气,也不能攻破两国,一统天下。”
“究其缘由,还是朕的手段太过和善。现三国鼎立,安澜、景国对我大燕朝虎视眈眈,燕朝更需要一个果断干脆、手段强硬但又不失原则的帝王。”
“朕的几个儿子中,年纪合适,不会被外戚辖制成为一方傀儡的,只有你。”
元帝没有再说那些秦元琛是嫡子,是他所爱之人的孩子,所以必须继承大统之类的话。
而是直接的,赤裸裸的与他分析利弊。
元帝的私心是一则,朝堂内外的局势是一则,但更多的,是别无选择。
“老二心思深,做起事来不择手段,能用却不能重用,得有人在上头压着,否则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至于老三……朕给过他机会。”
无论是定亲一事,还是继后云在卿一事,亦或处置昭国公府的事。
秦麟州所做,无一令他满意。
既无担当,又无责任心,甚至都不敢直言虞琼枝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如此无能,不堪大用,又如何能管理好前朝后宫与燕朝天下?
秦元琛面无表情:“就不怕我……”
情迷入眼,纵享声色?
元帝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斥责朕卖身维持朝纲?朕正好想看看,换了你来,又待如何。”
秦元琛哼了一声,沉默片刻后,朝元帝拱手躬身,却没有多言。
元帝打量着早已比他高上小半个头的秦元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要让朕,和你娘亲失望。”
“是。”
两人谈话刚刚停歇,沈左相脸色难看走了进来,沉沉叹了口气:“陛下英明神武,臣,心服口服!”
元帝和秦元琛眼睛一亮,看向一同跟进来的沈宴然。
总算有人能治住沈左相!
“咳咳,”元帝轻咳了两声,脑海中飞速浮过无数念头,“既然如此……”
“沈宴然,朕命你领一支大夫随军南下,救治伤患将士,你可敢前去?”
“谢陛下!”
沈左相站在一旁,思及刚刚沈宴然提出的重重猜测,他狠狠闭了闭眼,敛去眸子里的复杂。
秦元琛定定盯着眼神坚定的沈宴然,眼里情绪不定。
出了宫门,沈左相刚准备伸手拦住人细细叮嘱一番,不想沈宴然飞速跳上马车,留下一句话后疾驰而去:
“外祖,我还有事,日后细聊。”
沈左相气急败坏地目送马车远去,气呼呼回了沈府。
这厢,沈宴然得离京数月,有些事情得提前交代好。
大公主府得了她的拜帖,早早准备好贵客登门的事宜,未曾被早朝上的大事打乱手脚。
沈宴然被迎入府中,见得一身华服的大公主后,简单说明了情况。
秦嘉妍皱眉:“那雪肤玉肌膏,我的确一直在用,但用完的瓶瓶罐罐都随意丢了去……你提及幕后主使者来到了我府上,可记得他的样貌?”
跟上来的归五十八现了身形,拱手:“那人身形高高大大,下巴有粒痣,听门房唤人,似乎是……玉奴。”
见到归五十八,秦嘉妍彻底信了沈宴然的话。
暗卫不至于,也不可能会帮着沈宴然说谎,亦或来诬陷她府上的人。
秦嘉妍挥手招管家去寻人,同时看向沈宴然,眼里带着几点星光:
“听说你已得了圣旨,将与太子殿下一道南下?”
沈宴然放下茶盏,也不好奇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渠道,点了点头:“不错。”
秦嘉妍哀怨叹了口气:“我提过同去,却被父皇驳了回来。”
还说什么自古以来,岂有公主上战场的。
沈宴然失笑:“战场上危险,陛下也是担忧你出事。”
秦嘉妍悻悻点头,脸上浮起暧昧的笑:“昨个儿你去了畅天阁,感想如何?”
畅天阁的男子,容貌的确算得上上乘,但不留人过夜。
她花了重金,也不过得来一句请自重,又被暗卫首领强行拦下,不得不就此罢休。
沈宴然眼神飘忽:“还不错。”
不待秦嘉妍细问是哪里不错,管家带着人轻轻走了进来。
沈宴然细细打量自称玉奴的男子,见他的确与归五十八的描述类似,冷声质问道:
“你为何派人去陷害我今宴脂粉铺?”
玉奴惶恐地跪在地上,头深深埋着:“我……我没有,公主信我!我不曾做过此事!”
秦嘉妍平静道:“有还是没有,不是你一张嘴就能说的。正好那两人被收押在官府,方便认人,管家,你带他去一趟。”
玉奴身形一下瘫软在地:“我……我也是受人唆使。错不在我啊,公主殿下!”
秦嘉妍面露嫌恶:“难不成还是我的错?说吧,幕后主使是谁?你们怎么联系的?”
她沉沉看向管家,抿了抿唇,却是没有开口。
公主府上出了此等事情,算是管家的失职。
玉奴身形一颤,迟疑看向沈宴然:“那人蒙着脸,我认不得,但她给了我五十两金子,让我弄垮那间脂粉铺。”
沈宴然眸光一冷。
专门找了大公主府上的男宠做事,这是想让她跟大公主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