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燕一愣。
沈宴然轻声道：“我要随军南下，医馆暂时关闭，等我什么时候回来再开张。”
医馆都关门了，药材留着也没用，不如全卖给朝廷。
官燕迟疑：“要不……直接捐了？”
她相信沈宴然不是那种贪财的人。
沈宴然摇摇头：“我手头还有几间铺子，捐了这些药材倒是无碍，但其他医馆药铺都是要谋生的。我全免费捐出去了，他们怎么办？”
有了今宴医馆这个前车之鉴，药材捐出去没银子自己就没活路，不捐纯卖给朝廷又会招人闲话，甚至受人唾弃。
别闹到最后，各个医馆都装聋作哑直接不卖药材了。
官燕若有所思点点头：“好，我马上去。”
沈宴然提点道：“卖药材得来的银子，去布匹店或杂货铺买些麻布或烈酒等等，到时候跟多余的银子一起捐出去。”
她手下的医馆支持她爹麾下的大军，应当不会有人说闲话吧。
官燕连连点头，刚准备离开，又听沈宴然问：“你和你堂姐有没有收到朝廷发来的邀请？”
随军大夫必不可少，多一个是一个嘛。
官燕气呼呼摇头：“没有，我问过了，所有医女都没有。”
她能理解朝廷的顾虑，但谁不想为百姓为将士尽一份力？
沈宴然沉吟片刻：“你去联系认识的医女，乃至会些包扎手段的学徒，我马上就去宫中请旨随军一同南下，若是有意同去者，后天前来今宴医馆报名。但……”
“你必须提醒大家，战场上可没有想象的那般轻松 ，要在需要大夫时胆怯退后，甚至拖人后腿，就不必来了。”
“是！”
沈宴然看了看官糖和她身边的几个小萝卜头，又看了看官燕：“你和官糖，都不许去。”
官燕眼中不忿：“可……”
“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跟你们的弟弟妹妹，以及宋大夫交代？”
官燕垂着头，没有吭声。
沈宴然重重拍拍她的肩：“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当前，你的弟妹更需要你。”
官燕轻轻应了一声。
得了沈宴然的吩咐，马车停在医馆外没有走动，她交代完事情后，飞速上了马车：“去皇宫。”
清知匆匆跟上来，眼含迟疑：“可小姐，我们没有令牌。”
沈宴然敲敲马车，车顶倏地掉下一块令牌，以及一句：“还请沈小姐先去东宫一趟。”
清知默默闭了嘴。
燕朝不是第一次出战，但沈宴然是第一次面临两国之间的正面对战。
所以她心中很是慌乱。
况且这一战关乎到宁安侯府的命运，她完全无法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此事。
在马车前往皇宫时，沈宴然掀开车帘望着外边有序的与平常并无二致的京城景象，心底的惊惶顿散。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说辞，以便说服太子和元帝让她随军出征，即便只能当个后勤。
守在宫门口的禁军见到令牌后，朝马车一拱手，问都不问就命人放行。
在清知的轻声细语中，沈宴然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就到了东宫外。
她还从未来过东宫，但不妨碍她轻车熟路地上前，举出令牌：“宁安侯府沈宴然，求见太子殿下。”
守门的侍卫一愣，连忙留下一句“请稍等。”后进了宫内。
过了半晌，秦元琛蹙眉急匆匆走出来：“我随你一道去。”
归五十八快马回了东宫，提前禀告此事。
沈宴然愣神间，秦元琛拉着她的手，快速走向太极殿。
“你……不拦着？”
沈宴然很是费解。
她都做好了秦元琛百般不赞同，甚至抗议的准备。
结果只迎来轻飘飘一句“我随你一道去”。
说实话，这很不符合太子的脾性。
难不成他也被穿了？
走在前头的秦元琛轻声道：“孤拦着，沈小姐就不去了？”
“不可能。”
秦元琛耸耸肩：“那便是了。”
他没必要拦着沈宴然，也拦不住。
听他私底下久违地自称‘孤’，又称自己为‘沈小姐’，沈宴然就知道他心中憋着火，又不愿撒在她头上。
她忽然轻轻一笑：“昨日的剑舞，甚是惊艳。”
走在前面的秦元琛脚步微顿，干咳一声：“哦？那孤下次可得去看看。”
跟在身后的清知和东宫大太监：“……”
现在是说剑舞的时候吗？
太子在整个皇宫中拥有特权，随时随地都可闯入内，福迎太监见他拉着沈宴然的手，面上没有丝毫惊讶，只笑眯眯道：
“殿下可算来了，陛下正跟沈左相聊起您呢。”
秦元琛：“……是吗。”
沈左相今日在早朝上喷了弹劾沈宴然放肆无度的那几个言官的样子，尚在他脑海中盘旋。
秦元琛默默收回手，整理好衣冠，顺手又帮沈宴然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后，大步跨进殿内。
沈宴然紧随其后。
清知以及东宫大太监不得不安安静静守在殿外。
进殿后第一时间听到了沈左相不赞同的语气：“太子乃一国之根基，哪是轻易能动的？陛下此举……”
“甚好！孤非常赞同！”
沈左相眼刀毫不收敛地刮了过去，没想到正好瞅见他身后的沈宴然。
沈左相动作一顿，隐约想到什么，脸色更为严肃。
沈宴然上前行跪拜礼后，朗声道：“臣女知战场上危机重重，需要得用的大夫，特来为陛下分忧！”
“不行！”
沈左相冒着大不敬之罪，恭恭敬敬跪在沈宴然旁边：“陛下，她纯属胡言，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生死战场，万万不可啊陛下！”
元帝眼角抽了抽，看向秦元琛。
在他来之前，元帝就因派太子代天子御驾亲征一事，被沈左相骂了小半个时辰。
这逆子也不知道前来替父皇解围。
沈宴然一有事，就眼巴巴跑来了。
实在是……
元帝亲自上前搀扶起沈左相，又和蔼看向沈宴然：“起来吧，沈丫头，只要你能说服沈左相，朕就应了你的请求。”
沈宴然和沈左相没忍住同时抬头看向元帝。
这就是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