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妍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甚至明白沈宴然即将南下,压根没空探查幕后黑手,不得不暂时轻轻放过此事。
她想了想:“要是宴然姐姐不嫌弃,此事就交由我来,正好我也想看看,是谁敢算计到我头上。”
有人接手麻烦事,沈宴然怎么可能会嫌弃?
她爽快地交付了此事,又跟秦嘉妍寒暄了几句后,果断回了宁安侯府。
溪汀溪芷已两手空空地回了府,从今宴医馆处得了沈宴然即将南下的消息后,一刻不停开始打包起行囊。
沈宴然赶回家,跟沈蝉雾通禀一声陛下已答应随军南下一事后,在她沉重的目光中火速逃离。
一整天在外来回转,沈宴然一进了屋子,就半躺在贵妃榻上,整个人都快废了。
溪芷递来温茶和吃食后,边继续打整行李,边絮絮叨叨:
“郑老夫人可真有钱,她往南北两边各捐了十万两银子,再加上几个库房的粮草、盐茶等等,都够得好几个义商的牌匾了。”
沈宴然好奇:“她的大半身家就这些?”
瞧着虽多,但可远远不及她京城前十富商的名头。
溪汀轻声道:“这些是纯捐赠的,还有十万两银子是私下跟朝廷做了交易,想让朝廷帮忙找回失踪数十年的一儿一女。”
商贾的身家大多都在货上,在外流通空余的不多。
郑老夫人亦是如此。
三十万两银子差不多已是她手头能动用的三分之二。
沈宴然了然点点头,挣扎着坐起身:“溪汀,你去将柳三刀提出来,省得明日忙起来忘记了。”
她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忘了他,柳三刀还不定会被关多久呢。
“是。”
见溪汀匆匆离开,溪芷继续说着去官府排队捐银时听来的新鲜事。
“两位长公主这回可大方了,直接带头捐了八千两金子,还是一人一份……”
沈宴然嘴角微抽。
能不大方吗?
畅天阁自开张后,可谓是敛财无数,只要给银子,男男女女都可入内。
又是坚定了卖艺不卖身,皇城司的人想以整顿风俗业的名头查封了都不成。
有两位长公主撑着,又不必缴税,每日的营收,就够好些人眼红甚至弹劾。
要不是景国一战事发突然,下一个被弹劾不法的就是畅天阁。
再不捐点银子意思意思,元帝说不定都想从她们手中压榨点油水出来。
“还有泰王府、陈王府……以及几个皇子皇女府中都捐了不少,还有人主动在城外施粥呢……”
溪芷说着说着,动作变得缓慢,迟疑道:“小姐,你去南境,会带上我们的,对吧?”
沈宴然没有出声。
她还在犹豫。
溪汀溪芷的父母家人都死在战场上,她不想让她们心中难受。
溪芷停下动作,嘟着嘴飞扑到沈宴然怀里,眨巴着双眼:“小姐,我想跟你一块儿去,我想随时保护小姐!”
“我也是!”
刚刚踏入门里的溪汀连忙开口。
被关了数天,浑身臭烘烘的柳三刀:“……”
还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吗?
沈宴然看看泪眼汪汪的溪芷,又看看眸光坚毅的溪汀,叹了口气:“行,我们共进退!”
溪芷笑着点头,欢快地回侧间收拾自己的行李,溪汀打包好沈宴然的东西后,也回了侧间。
柳三刀无所谓地站在原地,摊摊手:“溪汀都跟我说了,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的话,他就找地方谋生去。
沈宴然沉默半晌:“要是京中发生意外,我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好沈家,包括我娘。”
柳三刀满脸难以置信:“沈小姐,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个连活计都找不到的穷人,能保护一人已是极限,还保护沈家?沈家保护我还差不多!”
沈宴然瞪了他一眼,丢过去一包银子:“别给我装。你不行,你后边的人可以。”
柳三刀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头一次没有否认:“可以是可以,但这点儿小钱,可不够买沈家全家的命。”
“这是定金,事发后保护得当,我回来后会补上尾款。但你要是没做到……就别怪我无情。”
柳三刀这才勉强点头,看向沈宴然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探寻:“听口气,你知道我是哪方的人?”
沈宴然顿了顿:“随你怎么想。”
柳三刀静静盯着她看了半晌:“行,我应下了。”
他玩味一笑:“你可得小心些,沙场危险,别一去不返了。”
沈宴然笑着点头,话里含着深意:“我若是死了,可不就枉费了你们这一遭的算计与谋划?”
柳三刀笑了笑,将装满银子的荷包系在腰间后,转身离开。
溪汀深蹙着眉,小心翼翼从门后绕出,语气担忧:“小姐,他可信吗?”
这柳三刀来路不明,前不久还重伤未愈,不像是靠谱的样子。
沈宴然摇摇头:“我也不知,但……”
但京城中有能耐护住沈家的人不多,她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暂时与各方没有密切交集的柳三刀一行身上。
溪汀懂了,没有再问,转头继续收拾着行李。
近十二万人的吃穿用度等等可不好准备,战南军宣誓出城时,也不过筹备好一小部分,剩下的会在十日内尽快筹集赶上来。
沈宴然带着近三十人的医女走在后半段中间,与其他大夫一同或乘车,或骑马前行。
二百来名被朝廷重金邀请的大夫们在出行当天方得知有医女同行,都是脸色难看。
倒不是嫌弃医女们是女儿身。
只战场上危机重重,他们不可能时时注意到医女们的安危,也怕她们无法适应鲜血淋漓的场面,若是一个不慎……
但他们只敢瞪大眼睛不时往后面看,不敢直言劝谏让她们回去。
毕竟……前不久医术小试得了第一的沈宴然也在其中,正是领头之人。
当时脸被打得啪啪响,哪来的脸去嫌弃她碍手碍脚。
宋大夫瞧来瞧去没瞧见官燕和官糖,总算放下心来,随手将宋致拍去一边,跟同车的仁大夫讨论起医理来。
宋致悻悻坐在车辕上,往后探头望了望沈宴然,重重叹了口气。
明明他年轻俊逸,医术精湛,气质出众,为何沈宴然不愿意收了他呢!
哪怕当个学徒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