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之人没有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不对,用手帕半捂着嘴做吃惊状:“你……”
沈宴然上下打量她几眼,强硬打断她的话:“你是……哪位?怎么这年头,随意来个人都敢如此嚣张了。”
楚云琅羞愤的脸色有所好转,轻轻瞪了眼闺中好友带来的人,搭话冷笑道:
“是啊,宴然姐姐身为郡主都不曾仗势欺人,哪想到有人身份不高,心气却是不低。”
屋内的贵女们美眸扫过出言无状之人,脸上的表情淡了些,转头望向沈宴然时多了几分热情。
她们站起身,朝沈宴然福身行礼后,轻笑着簇拥着她上座。
“不过是来赏曲听书的,哪里称得上堕落二字?”
“姐妹一场,诸位不必如此。”
“本就是来放松一二,何必置气。还是快些叫牌子罢,再过上两个时辰,畅天阁可就关门了。”
面对一群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沈宴然哪好再摆着冷脸,正欲轻轻将此事揭过,不想被排挤在外的那人冷哼:
“又不是她出银子,你们讨好她作甚?”
“可是,”楚云琅面露疑惑,“今晚是我们几个姐妹请客,你也不出银子呀。难不成我听岔了,你打算包了我们今日所有花用?”
她们几个闺中密友一人带了一两个好友过来畅天阁开开眼,自是由她们付银子,哪有让客人花钱的道理?
那人一愣,她还以为楚云琅特地带沈宴然前来,就是为了讨好这位新封的郡主。
如此,沈宴然自然不必花银子。
但她又不想讨好沈宴然,更不想白白浪费了银子。
没想到是自己想岔了,她脸上一红,强自镇定下来:“我……我出就我出,不过几十两银子罢了。”
另一人毫不客气怒怼:“冯小姐怕是孤陋寡闻,在这畅天阁包上半晚,可不仅仅是几十两银子。”
光是定院子就得花上十两金子,再加上一人点一个男魁作伴,些许糕点小食。
评书弹琴弄舞,样样都得给赏钱。
全加起来,最少也得十五两金子。
她们三四个人攒了小半个月的私房,本打算来好好热闹热闹,谁知开始就被人毁了兴致。
得知一夜花销后,众人都不说话了。
十五两金子于她们而言不过尔尔,但在座谁家里没个消息渠道,都打算攒着捐给北边百姓,好博个美名。
亦或买些头面首饰脂粉妆扮,在外参宴撑着排场,不落了自家的面子。
哪来那么多闲钱来畅天阁……听曲赏舞。
全场倏地安静,闹事的人捏紧了帕子,还是有些不甘心,再度阴阳怪气:
“宴然姐姐刚刚封了郡主,又得了不少的赏赐,怎么不请姐妹们一道赏赏光,也好蹭蹭姐姐的喜气。”
沈宴然定定盯着她看了半晌,眉心微微蹙起。
这人三番两次来找她的茬,怕不单单是眼红嫉妒这般简单。
奈何她看了又看,还是没认出那人到底是谁,不过的确有几分眼熟。
溪汀默默凑上前:“小姐,她是冯家的千金,冯鱼冯小姐。先时喜欢跟在虞琼枝身后,后面又转而巴结清雀郡主……最近在想方设法与大公主搭上话。”
沈宴然:“……”
难怪眼熟!
她奇怪地盯着冯鱼:“你比我年长,为何要叫我姐姐?”
楚云琅噗嗤一笑,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冯鱼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平日里叫姐姐,当然是为了拉近两方的关系。
现在则是想让沈宴然下不来台,不得不包了今晚赏月台的花用。
她也好全身而退,顺便了解一番大公主近期的喜好如何。
谁能想到沈宴然也就算了,连其他人也丝毫不给她面子!
冯鱼沉默半晌后捏着帕子捂着脸低低啜泣:“既然你们不欢迎我,我也不必再留!”
她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楚云琅:“……”
其他贵女:“……”
邀冯鱼前来的贵女羞愧垂头:“……”
沈宴然摇摇头,朗声道:“大家相会一场,都是缘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众人好奇探头望去,一位面色白净气度沉稳的少年人施施然轻敲着门。
楚云琅的闺中密友来过几次,认识来人,奇怪道:“陵衡,你这是……我们还未点人呢。”
陵衡是畅天阁中上品男子之一,上一次就是他来伺候倾听的。
男子笑了笑,声音清亮:“东家得知宴然郡主前来,特意命我带诸位去清正院,今日诸位姑娘的所有花销,全都免费。”
众人面面相觑,视线定格在沈宴然身上。
假哭着的冯鱼表情错愕中带着难以置信,压根不愿相信当初扒着虞琼枝不放的沈宴然如今有这么大的面子。
陵衡顺着视线望过去,笑着朝沈宴然行了一礼:“郡主万福,这边儿请。”
沈宴然尚在迟疑,一转头瞧见楚云琅使劲朝她使眼色,其他贵女脸色不改,但眸子里都带着淡淡的期盼。
“……去吧。”
冯鱼眼神一动,暗暗跟了上去。
陵衡很会做人,带路时信手拈来书中的典故趣事供沈宴然等人说笑。
并能注意到身边每一位贵女的情绪,及时搭话聊天,不让任何一人有被忽视之感。
沈宴然讶异于他八面玲珑的同时,也在感慨两位长公主是从哪里寻来的人。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清正院。
从外面看过去,的确很符合院子的名字,高雅开阔,意正神清。
陵衡在院门前停下,给沈宴然递了句话后从容一笑,匆匆离开。
众人进了清正院,来不及计较厚着脸皮跟上来的冯鱼,纷纷眼睛清亮盯着沈宴然:“他说了什么?”
沈宴然:“……让我早些回去,夜间不甚安全。”
一向喜好美色的楚云琅捧着脸,痴痴望着沈宴然:“换了是我,也得小心护送宴然姐姐回府。”
几位与楚云琅自幼相识、兴趣一致的贵女们同时点头。
沈宴然更愿意相信是也在此处的沈蝉雾给自己递的话,笑了笑转移话题:“还不快进去点人?再等下去,可就要关门了。”
畅天阁又不是青楼楚馆,不留人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