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夫人被两名目露惶恐的仆人匆匆抬了进来。
沈宴然急步走上前，搭上脉后脸色有些难看。
“先把你家夫人送里面去，小刘娘子，准备施针。”
“是！”
沈宴然边跟着往里走，边问管家：“最近贵府上可有什么异常？老夫人吃食上如何？”
上次将丧尽天良的夫家弟弟一干人等全赶了出去后，郑老夫人休整了几天，特地带着心腹管家来问诊。
起码暂时可以确定，这位管家是没什么问题的。
管家沉思片刻，摇摇头：“并无。因着夫人这病，家里连柳树和有香气的花都没种，吃食上也很讲究，不沾半分不能吃的。”
沈宴然脸色沉了下来：“你赶紧回府管好下人，一个都不许偷溜，全给看好了。”
样样皆有避讳，可郑老夫人还是哮喘加重，甚至咳晕过去，说不定是有人在故意使坏。
她得了哮喘多年，早已是重症，很容易喘窒息或晕眩，甚至致死。
管家醒悟过来，留下两个心腹后，拔腿就往郑府跑，显然也知道郑老夫人若是身死，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沈宴然刚刚拿好针准备动手，门外又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谁？”
敲门声一停：“宴然郡主，皇城司有事询问，还请配合。”
沈宴然紧蹙着眉头：“没空，待会儿再来。”
门外没有其他声音，但敲门声还在断断续续。
又听溪汀溪芷不停上前阻拦，又一一被人拦下。
外面院子里吵闹嘈杂声乱成一团。
沈宴然垂眸盯着呼吸逐渐微弱的郑老夫人，余光瞥见管家留下的两个心腹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眼神一冷，果断飞出两针定住两个仆人的穴位，同时朝不停敲着的门外大声道：
“溪汀溪芷，将人全押下来！归五十八，带人帮忙！所有责任，由本郡主一人承担。”
话音一落，拍门声更加剧烈。
“你敢！我们可是皇城司中人，是陛下手下的直系禁军！”
溪汀只听命于沈宴然，懒得理会他的话，哐哐两下使出手刀将人砍晕。
官燕官糖护着一群学徒和仁大夫，宋致胆子大，第一时间关上了铺门。
与院子一门之隔的沈宴然定了定神，继续帮着郑老夫人扎针。
领头的几个皇城司亲事官还在不停吼叫，妄图靠一张嘴定下沈宴然的大逆不道之罪。
沈宴然的命令已完成，暗卫归五十八带着人重新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溪汀溪芷俏脸一冷，刷刷几个手刀将人全部砍晕。
归五十八和其他几人对过暗号，当即有两人飞身越向皇宫和东宫。
他们既是太子的暗卫，也是元帝的人。
沈宴然做主押下皇城司中的人，无论对错如何，都得禀告给上边两位知晓。
他们是暗中查探护卫的，擅自处理皇城司中的官员，属于越权。
等得了消息的秦元琛不紧不慢带着一队赤甲铁骑赶到今宴医馆前，正好撞上带着数人赶来的皇城司牟指挥使。
秦元琛嘴角泛起冷笑：“呦，牟大人这是……”
牟指挥使带着人单膝跪下抱拳：“禀殿下，臣的手下来询问宴然郡主某些事宜时失去消息，我等特地前来探探。”
秦元琛瞥着他似笑非笑，抬手挥了挥，身后当即有人上前轻敲了敲门。
官燕和宋致挤在门缝前，望着门外对峙的两边以及一大群噤若寒蝉的百姓，默默咽了口唾沫。
官燕大着胆子道：“沈大夫还在问诊，还请稍等片刻。”
宋致悚然，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不要命了不成？”
官燕许久不曾接触过皇室权贵等等，不认识太子，但宋致是认识的，还清楚知道他的某些事迹。
谁敢让太子等？
从他眼里看出惶恐与害怕，官燕后知后觉外面的人身份不一般。
两人抖着腿对视一眼，同时达成默契，正准备伸手打开门，不想外面静静站着的太子轻声道：
“正好孤闲来无事，不急。牟大人，你急吗？”
站在秦元琛身后的小太监欲哭无泪：殿下，您还记得自己还有一书桌的奏折没处理吗？
秦元琛显然不记得，一脸冷漠地盯着对面的牟指挥使。
牟指挥使埋头：“臣……臣也不急。”
太子都要在这儿等着，他哪里敢急？
徐妄白和沈谨思对视一眼，悄悄去隔壁搬来一张椅子让秦元琛坐下慢慢等。
秦元琛给了他们一个满意的眼神。
等沈宴然处理好郑老夫人的事情后，招呼人打开门，见到的就是秦元琛悠悠闲闲坐在左边，身后还有两人帮着打伞。
右边的牟指挥使一行皇城司众人战战兢兢笔直站在原地，脸都快白了。
而周围一圈吃瓜群众不知站了多久，一声不吭，但脚下的瓜子皮都快铺了薄薄一层。
沈宴然：“你们这是……”
在她铺子前闹事？
秦元琛慢悠悠站起身，朝对面抬了抬下巴：“牟指挥使有事找你，孤刚好路过。”
沈宴然扫过他身后一群煞气冲天的赤甲铁骑，深深怀疑起他话里路过有几分是真。
“多谢殿下。”
秦元琛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沈宴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己给他治了一半的蛊，他答应登基后庇佑两家百年。
现在出手相助不过小事，没必要道谢。
可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秦元琛话音一落，围观的百姓纷纷瞪大了双眼。
视线交错间，数个版本的八卦话本都浮现出来。
不知从哪儿传来连绵不断吸冷气的声音，沈宴然朝牟指挥使点点头：
“牟大人请进，但医馆窄小，还都是女子，其他人就留在外面吧。”
牟指挥使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秦元琛毫不客气大步入内，身后的赤甲铁骑中，除了徐妄白和沈谨思跟上外，全都留在了外面。
沈宴然走在前面，低声吩咐宋致将仁大夫送回去，并叫来所有学徒，让她们回家再休息三天。
“这三天工钱照发，好好休息。”
皇城司的人意外闯进来，许多家世普通的学徒都吓了一跳。
与其勉勉强强营业，不如再歇会上三天，处理好事情后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