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左相一刻也不想见糟心的小孙子。
甚至无端想起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刚在皇宫看完皇室的戏，回来就发现自家被炸了！
整个沈家上下几百口人，就没一个清楚内情的！
不过也怪不得下人随从，沈家世代行事磊落，朝堂上面对皇帝都敢直言劝诫，从未弯下过脊梁。
谁能想到有人会不顾形象爬狗洞出府！
“给你三天时间，解决完此事，否则沈谨思就等着被送去庄子上，不许再回京。”
沈左相一言定下了沈谨思未来的出路。
沈宴然笑眯眯道：“外祖，若是有人私底下跟三舅舅和三舅妈告状，你可得帮我挡着些。”
沈左相轻敲了敲桌子，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若是有异议，就分家吧，沈家不需要没脑子的蠢人。”
沈宴然点点头，知道沈老爷子看得清局势，也下定了决心。
沈家经历数次生死劫难，还能在燕朝显赫，靠的就是当家人的果断与坚持。
就连沈老爷子的亲弟弟，胆大包天奸杀了一名无辜女子，跪求沈左相救他一命，都被强硬拒绝，押着他入了大牢偿命。
更别提沈谨思眼下做出的是侮辱沈家门风践踏沈家家规的丑事。
还被一名青楼女子耍的团团转！
沈左相挥挥手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上一句。
沈宴然瞅着外边的天色，月上半空，华灯满街，正好是去青楼的时机。
“溪芷，你去谨思表哥院里，把他带到我屋里，若是有人拦着就说外祖应允了。”
“是。”
*
京城最大的青楼内一派奢靡颓废。
亮如白昼的大堂人头攒动，视线或下流或矜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中间台上衣着齐整妆容妩媚的小娘子。
台下的雾娘听着清脆悦耳的琵琶声，心里不甚满意。
招来龟公小声吩咐道：“让下一个出场的卖力些，我花大笔银子买了人进来，可不是为了听曲儿的。”
龟公连连应下。
雾娘盯着台上细细碎碎的打赏叹了口气，美眸一转，忽然瞧见有位俊俏的公子带着个满脸羞红的小娘子并几个随从走了进来。
她连忙迎上去，一挥帕子小声道：“这位......公子，此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还是转道去隔壁巷子罢。”
隔壁巷子多是楚馆，专做女人的生意，也有小部分供应特殊爱好者。
俊俏公子随手甩开折扇，似笑非笑：“这进了门的买卖，可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雾娘神色不自然地瞅了眼他身后的小娘子：“可楼里的都是些......万一唐突了小娘子.....”
俊俏公子用折扇轻轻抬起雾娘的下巴，细细打量几瞬，眸子里带着璨然笑意：“雾娘不必过多担忧，公子我疼惜美人，雾娘颜色甚好，我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雾娘偏过头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可是......”
“哎，”俊俏公子从身后的小娘子身上摸了一沓银票出来，随意数了两张递过去：
“一间上房，再来几个美人。听说有位沈家公子包下了一名为芙蕖的花魁，我与沈公子有旧，特慕名前来一赏。”
雾娘生出警惕：“怡欢楼里的确有位芙蕖，但没人包下......”
俊俏公子又数了三张银票递过去：“我既然来了怡欢楼，就得了确切的消息。当然，我也不为难雾娘，不过把芙蕖叫来，为我弹首曲子罢了。”
正打算糊弄过去的雾娘眼尖地瞧见银票上的数额，当即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银票塞进怀里，小声道：“台上弹奏琵琶的这位就是，公子先请入房间，我立马唤人上来。”
满脸羞红的小娘子瞪大的双眼，冲着雾娘呜呜两声，却被随从强行拉回。
雾娘也不当回事。
管他是强人所难还是欲擒故纵，都跟她，跟怡欢楼没有什么关系。
银子到手了就行。
她朝着俊俏公子亲切一笑，又唤了位姑娘过来：“金知，快，带这位贵客上楼，就去最宽敞的那间春欲轩！”
“得嘞。”
雾娘笑眼眯眯地目送俊俏公子带着人上了楼，慢慢悠悠走去后院，期间娇笑地推拒了醉酒客人的调笑，又逼不得已陪着喝了杯皮酒。
晕晕乎乎到了后院，雾娘喜笑颜开盯着刚下台的芙蕖，轻声道：“快，随我去春欲轩，有位公子点了你过去，给了这个数呢！”
见芙蕖着一身华丽的青衣，眉宇间多了几抹欲语还休，雾娘满意点头：“就是这个感觉，到了房里，你可别摆弄出往日里那幅臭脾气，那位公子还点了好几个，瞧你不满意，随时都能换了！”
芙蕖随手拨弄几下琵琶，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不是说了，我住在怡欢楼但只每日上台表演一次，不接客。”
雾娘眼神一寒：“什么叫住在怡欢楼？你是我花了大笔银子买下来的。要不是沈公子花银子包了你，我才给你几分面子，你还当真以为自己琴技出众，是来卖艺的？”
“当了婊子就别给我立什么牌坊！我告诉你，沈公子留在账上的钱只能再用上三天，三天一到，你就给我去接客。城东的章老板、城南的韩老板......可都想见识见识沈公子的喜好。”
“嗤，还不愿让沈公子帮你赎身，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吧？今日这客，你不想见也得见。若是被那位公子赶出来，你就等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向对自己谄媚不已的雾娘忽然变脸，芙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怔怔间又被强硬拖着上了楼。
她几番挣扎，甚至试图向吹捧她的客人求救，却被趁机搂进怀里好是亲昵了一番。
雾娘摆手在旁边冷笑。
也不知那位沈公子什么眼光，把一位住在青楼里不愿赎身自甘沉沦的女子捧在手上。
楼上春欲轩内，被打扮成娇俏小娘子的沈谨思红着眼睛不停拍着桌，呜呜叫唤个不停。
沈宴然一身男装，打量着被点了哑穴的小表哥，突发奇想：“你不是认可芙蕖能在青楼内做出一番事业？”
“不若让雾娘插个队，你去台上表演一番，体味体味芙蕖的心境。正好你换了身装扮，无人认得出你。”
沈谨思一怔，停下了拍桌的动作，瞬间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