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表哥似有所察觉,下意识缩回手,却被沈宴然用力拽住,眉头越皱越深。
沈家表哥额角冒汗,费力地咽咽口水。
留在正厅的人都瞧出了不对劲,沈左相更是绷紧脸开口:“宴然,有话直说便是。”
沈宴然松开手,眸子里含着几抹意味不明的情绪:“谨思表哥对吧?”
沈谨思喝了盏茶,勉强笑道:“是,宴然表妹有何指教?”
看出他心存侥幸,沈宴然语气淡淡:“肾气不足,夜间操劳过度。但你似乎还未娶妻?若是有心仪的姑娘,还是早日娶回家,莫要耽误人家的大好年华。”
在场女眷全都羞红了脸,不得不半撇过头,只当自己没听见。
夜间还能如何操劳?
分明......分明是......
沈谨思手一抖打翻了茶盏,唤来丫鬟收拾好碎片后,定了定神和蔼道:“宴然表妹,这事可不能胡说。我沈家重规矩,我怎么可能明知故犯。”
沈宴然面无表情:“你就是明知故犯。昨天、三天前、七天前,差不多每隔三天出去一次,且在外面过夜。谨思表哥,你身上还带着怡欢楼的特调香气。”
“若我所料不差,应当是一位头牌花魁,随身携带芙蓉香。”
全被沈宴然说中了。
沈谨思脸色煞白,当即面朝沈左相跪下,耷拉着脸一言不发。
沈三舅母心疼儿子,迟疑片刻:“可是有什么误会?昨个儿谨思早早睡下了,门房也没提及见到他回府。”
沈宴然叹了口气,上前取过藏在沈谨思发间的杂草:“是与不是,表哥心中自有计较,不过狗洞还是别钻了,说出去也不怕丢了沈家的面子。”
钻狗洞?
好大的出息!
沈左相气呼呼喝了盏茶,招呼下人守好门一个都不许放出去后,冷冷盯着沈谨思:“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吧。”
再晚上片刻,腿都给打折!
沈家家规第三条,不得纳妾狎妓,放纵己身。
自立下以来,还从未有人犯过,沈谨思当真是‘出类拔萃’!
沈左相正在气头上,沈老太太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咳了两声让大家安静后,和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跟家里人说呢?只要你喜欢,纵使青楼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难不成你只想玩玩,不想对人家姑娘负责?”
沈谨思年方十七,沈家从年前就开始为他张罗亲事,都看的是大家闺秀、京中才女。
幸亏沈宴然看出不对,早早提了出来。
否则到了明年,定下亲事,于两边都不甚妥当。
沈谨思被自家爹狠狠捶了几拳,瓮声瓮气道:“
我跟芙渠提过,但她不愿赎身,不想依附我而活,想做出一番成就或事业后,再风风光光嫁与我。”
“不过祖父祖母爹爹娘亲可以放心,芙蕖与我私定终身后再未接过客,她对我一往情深,我本想着......”
沈三舅母冷笑:“青楼女子不赎身能做出什么事业?另开家青楼当老鸨?”
沈谨思心里难受:“娘,你不许这么说她!芙蕖人好的很,还让我莫要常去,省得家里人担心。”
沈宴然好奇:“若真对你一往情深,岂不是更应该赎了身,来向沈家展示她的心意?谨思表哥,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就她看来,沈谨思对那位芙蕖姑娘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若当真非芙蕖不可,就不该破了人家的身子——明明沈谨思了解沈家的家训家规。
未正式成亲入洞房前,不得破戒。
他明明知道做出这等丑事后,沈家人会如何轻视甚至蔑视地看待芙蕖。
且芙蕖的说辞也很是奇怪,就算是用来敷衍没脑子的沈谨思的,也不该说出不想依附某人而活之类的话。
——她不赎身住在青楼,还不是靠着沈谨思花大笔银子打点,才免于接客?
否则这京城的秦楼楚馆都不用开了,改做善堂算了。
沈谨思没忍住瞪了沈宴然一眼。
枉他以往对沈宴然那么好!
沈左相冷静下来,眸子平淡:“来人,将沈谨思关起来,府上的狗洞都堵上,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去看他!”
平时还觉得最小的孙子虽蠢笨了些,好在性子纯粹直率爽朗。
没想到私底下不干不净,又傻又楞!
沈谨思被强势拖了出去,众人看着眸带兴奋的沈宴然不寒而栗。
沈左相捋捋胡子,笑道:“既然宴然医术不错,大家都该支持鼓励。”
一拍桌,就定下挨个把脉的决定。
“唔,表妹少看些话本,少做些女红,适当去户外走走,跟小姐妹参宴踏雪,省得妨碍视力。”
最小的沈卿晩点点头。
“二舅......隐疾不可轻忽,早些找来大夫细细探看,否则于身子有碍。”
沈二舅袖子挡脸,欲哭无泪。
就是不想被大夫探看,他才一直忍着没治痔疮......
“大舅母无甚大碍,不过平日里尽量少掺和杂事,心火太旺。”
爱好八卦的沈大舅母:.......
......
把到最后一个时,沈宴然两眼一亮,细细打量着成婚三年还未有孩子的大表哥夫妇:“哎!大表嫂,你这是喜脉啊!恭喜恭喜!”
大表哥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喜脉?”
大表嫂也是摸着肚子,一脸难以置信。
沈宴然笑嘻嘻收回手:“大表哥,大表嫂怀孕了,还不到一个月哩,可得照顾好大表嫂。”
总算得了桩喜事。
脸色冷凝的沈左相,眉眼舒展开,笑眯眯喝了口茶:“肆言,你去找大夫来保保胎,若是像蝉雾一般,一举得两,就再好不过。”
大表哥沈肆言小心扶着李氏,结结巴巴应下,又半是欣喜道:“我......我去请年假,日日在家陪着夫人。”
大表嫂李氏瞪了他一眼:“别了,我还嫌日日见你烦得慌。”
众人皆是大笑。
待人一一散去后,沈左相虚点了点沈宴然的额头:“你这丫头,倒也做了件好事。”
沈宴然当然明白老爷子在烦什么,笑道:“外祖,你们都心疼谨思表哥,要不我来试试,好好治治他?我保证不弄出人命!”
沈左相迟疑良久,到底还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