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汀溪芷对视一眼,想起同样匆匆赶过来却被沈左相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宁安侯……
“奴婢不清楚,或……或许得多待上几天。”
沈宴然半撑着脸,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敲桌子,叹了口气:“溪汀,你找人去城外探探,看大长……安泰公主遇袭一事,溪岸有无参与其中。”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虞琼枝不可能是那等为攀附皇室不顾自己性命的人。
她心狠是心狠,但留得性命和健康的身体在,才更有可能当上皇后。
要是护着安泰公主时,不小心划伤脸蛋,即便她能得到皇室感恩,却也有很大可能会被取消亲事,以往的算计都成了一场空。
虞琼枝不会冒这个险。
除非……那群匪徒,就是朝着她来的。
溪汀诺诺应了声。
溪芷小步上前给沈宴然揉揉肩,小声道:“有样妆粉已被溪兰带人复刻出来,听闻效果不输扬州的茉莉粉以及流传一时的鸭蛋粉,其他沾了水的妆粉和膏状面膜还在研制中。”
“溪兰特地找的签了死契的侯府下人,不必担忧方子会泄出去。”
自小姐赏了妆粉脂膏后,她和溪汀都还没用过。
听到溪兰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心里痒痒,恨不得立刻用上一用。
沈宴然按按额头,忽然兴致勃勃道:“溪兰可有给新制出的妆粉取名?”
“……还没。”
溪芷心里刹时有些不妙。
“不若就叫仙女玉容粉?”
正好蹭蹭燕朝妆粉顶流神仙玉女粉的热度。
不是她吹,这几样妆粉都是经过千年磨练,内里含有润肤护肤的中药,在现代可是大受追捧。
刚刚接手中医馆时,病人都嫌她是女性,又年纪小,生意不怎么好。
就是靠着小时候研制出来的掺了特调中药的妆粉、面膜、口脂等等等等,赚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小目标。
溪芷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扎心道:“这……这个名字,的确很妙。”
在沈宴然鼓励的眼神中,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妙就妙在,读来流畅不绕口。”
沈宴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恰好有名丫鬟敲门进来,恭敬道:“小姐,相爷唤你去堂内用膳。”
溪芷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从小就不会取名,溪字辈的几个名字都是随手指了句赋。
索性将给丫鬟小厮取名一事全交给了她们。
没想到今日又起了兴致。
沈宴然来到正堂时,沈家十几口满满当当的人全都聚集在此,齐刷刷盯着门口。
见她一来,纷纷露出亲切的笑容。
沈宴然不自觉抖了抖,默默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
就在二哥沈京越的旁边。
沈家是流传千年的簪缨世族,历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饭时的讲究更是繁多。
什么不得说话,不得出声,不得敲碗,不得多挟菜,不得贪多……
到底没有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吃舒坦。
沈宴然别别扭扭吃完饭,随着一行人换到暖呼的正厅。
沈老太太唤她上前两步,眼圈一红:“半月来出了这么多事,也不知回沈家跟外祖祖母说说,侯府就几个人在,哪有这边热闹。”
沈宴然视线扫过正厅内的沈家人,勉强一笑。
“这不是怕祖父祖母担心嘛,日后我定多来几趟。”
沈老太太脸上笑出褶子:“好好。”
沈大舅母语气自然接了话:“宴然今年十六,虚十七,近十八,眼瞅着就要二十了,可有心仪的人?若是不喜陛下的赐婚,舅母为你推了便是。”
沈二舅母也是句句亲切:“往日在京中行走时,可有人欺负你?沈家虽内敛低调,但也不是能随意让人欺负的。”
沈三舅母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掺了一嘴:“宴然容貌恢复后,可谓绝色。嫁谁不行,何必嫁入皇室,硬生生受妾室的委屈。”
……
很好,很有过年的氛围。
沈宴然不太适应热闹的气氛,脸上带着僵硬勉强的笑容,换了个话题道:“我新学了手医术,不若给大家看看,练练手?”
七嘴八舌的声音这才停下。
沈宴然就近拉过二哥沈京越的手,在他带着纵容的笑颜中,抬手搭上脉搏。
过了半晌,沈宴然语气诡异:“二哥,你还年轻,不必过于焦虑。再彻夜不睡夜读,掉光了头发,可难看得很。”
众人半信半疑,沈京越可是年少出名的才子,怎么可能会紧张到彻夜长读?
沈京越一向淡然自若的俊脸上染上红霞:“我没有。”
沈宴然:“你有,且昨夜到天亮才睡下,头发一茬一茬掉,我有个生发的方子,待会儿拿给你。”
在一群沈家人关切的视线中,沈京越默默抬起袖子捂住了脸和头。
沈左相叹了口气:“是我逼你太过,害得你压力如此之大……罢了,明日起你不必来书房念书,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若是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被狠狠骂了一顿的宁安侯脸带同情:“小越啊,我听说科举取士可严了,光才学出众可不行。容貌气度、礼仪举止缺一不可。若是笔试过了,却在殿试时因秃头无缘仕途,可不得气死。”
沈蝉雾当即打了宁安侯一下,斥道:“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不是让京越压力更大吗?京越别听他胡说,你还年轻,不急。”
沈京越放下袖子,冷着脸当场告辞。
离开前不忘朝沈宴然使了个眼神,示意记得将生发的方子送来。
沈宴然望着二哥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后移步到宁安侯身前,手指一搭,眉头紧蹙:“爹,你体内处处是暗伤,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又去切磋了?”
话音刚落,沈蝉雾瞪大双眼,倏然站起身一拍桌子:“处处是暗伤?又添新伤?好你个裴清放,你……你好的很!”
眼瞅着沈蝉雾气急当场离开,宁安侯准备跟上,沈宴然大声交代:“我这就让管家去抓药,爹你记得按时喝药!”
沈蝉雾离开的脚步更快,宁安侯瞪了她一眼,转头连哭带嚎跟了上去:“夫人!”
留在正厅的沈家人不由自主地咽咽口水,眼神里多了些惶恐。
还真什么都能探出来啊。
沈宴然没当回事,就近找了个不停调笑的表哥一探,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