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看了两个泼皮一眼,有意又敲打了他们几句:
“三郎这药炼制不易,你们就别起心思去找他讨要了。
不是我等厚此薄彼,而是你们只管打探消息,身手用不着多高明。
况且你二人拳脚枪棒也不是不会,欠缺的是气力、经验,乃至禀赋,这些东西药丸可给不了你们。
你俩要是有心,这些天可在庄子里住下,跟着他们一起操练,也练练身手,都听明白了么?”
“是是是,听明白了,谢墨小郎君。”
刘大旺和谢小四连连点头,末了,又问:
“那县城赴宴一事,你看……”
陈墨笑了,“既然你们诚心相邀,那我们就沾三娘他们的光,有空走上一趟。”
两人大喜,再度作揖致谢。
不想扈三娘却不依了:
“墨小郎君,你们陈家庄对我三人恩重如山,吃顿饭怎么就是沾我们的光了,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墨嘴角抽了抽,“行行行,我说错话了,给你们赔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扈三娘点点头,又向李袖萝抱怨:
“袖萝姐姐,小郎君为甚就是不和我们签奴契呢?”
“哦,三郎哥哥说了,你等皆有英雄气象,岂可为奴为婢,我们陈家庄要是这么做,不地道。”
“既如此,只要我们不死,那这十年的雇契就一直签下去,对吧,三娘,二郎?”
始终不曾开口的武大,难得地说了句话。
“那是自然。”余下两人狠狠点头,“我们的命就卖给陈家庄了。”
大周主仆之间的关系,分为奴契和雇契。
奴契终身为奴,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考,为官做吏。
子孙是否继续,全凭自愿。
雇契就宽松多了,一般以十年为限,十年后,双方自行决定是否续契,对子孙也没有影响。
“你们愿意呆在陈家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李袖萝刚笑了一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闯进了演武场。
“三郎,你不是有炼好的伤药要给为叔的么?”李啸林在后面紧追不舍。
“伯父,都和你说过了,你好好调理几天,等你身体状况好了,再吃我那伤药不迟,要不然事半功倍,不划算。”
陈骥在前疾走。
给武二三人吃药那天,陈骥也想到了和聪明益气丸一起从金手指薅来的那包跌打损伤药。
自然也要拿给李啸林吃,治治他那受过伤,不怎么灵便的左臂。
不曾想这老儿居然信不过陈骥,死活不要。
等次日见了武二他们服药后的神效后,却又后悔了。
这两天,天天追着陈骥讨药。
陈骥却不惯他这毛病,怎的,我这药是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么。
当初你爱搭不理,如今要你高攀不起。
他准备磨磨这老头儿的性子,晾他几天再说。
所谓调理身体,不过是托辞而已。
“都三四天了,我这身子骨早调理好了。”李啸林顺手从兵器架操起一把手刀,就势在演武场中舞弄起来:
“三郎,你好生看看,可好?”
“我还是那句话,能练武也不意味着伯父你的身子骨调理好了。”
陈骥也顺势停了下来。
“见过小郎君。”
这边武二一见到他,当即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下来,纳头便拜。
扈三娘和武大一左一右的,也跟着跪了下去。
陈骥虚抬着两只手,很是无奈。
不是他装腔作势的想扶人却故意不扶,而是真没法扶。
这武二身材高大,比李袖萝还要高出一截,就是跪下来,也和他差不多高。
这让陈骥怎么扶?
够不到啊,总不能改扶为举罢,那自己这承缉郎的颜面何存。
“二郎,”陈骥阴沉着脸,“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这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可不是用来跪我的,我承受不起。”
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人,他也不喜欢跪拜之礼。
别以为有人跪你就爽了,你还不是一样得跪拜他人,就是皇帝,也得跪太后呢。
“小郎君收留我等,又治好了我们的病,还传授武艺,就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小人无父无母,小郎君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当得这一跪。”
脑子好了的武二,说起话来居然有板有眼。
“那也用不着一见面就跪罢。”陈骥终于忍不住了,咆哮起来,“我又不是你亲爹,你们这是折我寿呢。”
折寿不过是托辞,关键是武二跪下去还与他一般高,妥妥地打脸了。
“这……”
武二等人被吓到了,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僵在原地。
还是陈墨心细,琢磨到了陈骥的心思,笑着把武二扶了起来。
“二郎,三郎素来不喜这等繁文缛节,你等今后不必行如此大礼便是。”
陈骥兀自还未消气,指着站起来的三人大声警告:
“都给我听好了,今后再下跪,就别在陈家庄呆着了,反正雇契我还没有签字画押,你们还不算陈家庄的人。”
“好了,三郎,他们也是一番好意。”陈墨劝道,“快来见过贞娘和张兄。”
趁着陈骥和张氏夫妇见礼,李袖萝偷偷交待三人:
“大郎、二郎、三娘,你等今后切不可再惹三郎哥哥发火了,他说甚就是甚。
乖乖,他发起火来当真吓人。
这次还罢了,小墨哥哥还能劝得动,上一次可是好半天都没消气。”
武二抓抓脑袋,“今后不跪就不跪罢,至于上次,我就是脑子一清醒过来,就想去谢过小郎君。”
扈三娘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大郎也是,一见二郎好了,高兴得忘乎所以,跟着他就去找小郎君,没想到打扰他睡觉了。”
那晚陈骥把药分给几人服下,第二天一大早,武二早早醒来,自觉大好。
惊喜之下,拉着武大和扈三娘,当即就去擂陈骥的房门。
不想陈骥被吵醒后,一改往日好说话的脾性,发了好大一通火。
不但扈三娘三人被吓得以为陈家庄呆不下去了,就是李袖萝也暗自惴惴。
好在有陈墨出来打圆场,众人才知道,陈骥自孝期过后,莫名地添了一个叫做‘起床气’的毛病。
自此,早上再无人敢去招惹陈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