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陈骥又因为跪拜之礼发火,看来今后陈家庄是无人再敢跪他了。
“想不到三郎不但身手高明,治病救人的手段也不遑多让,当真让人佩服之至。”
和陈骥见过礼之后,张冲顺手拍了记马屁。
“好了,冲哥,和三郎无需这么客气。”张贞娘没心情客套,主动接过话头:
“三郎,你也看到了,冲哥他这伤势有些恶化,你要是有甚疗伤的手段,不妨帮帮忙。”
“三郎哥哥,你就帮帮张大哥罢。”
李袖萝也来帮腔,“他这伤要是再迁延下去,说不得会留下残疾。”
陈骥沉吟不语。
“三郎,药费多少,再加上你炼药付出的辛劳,你开个价,我张贞娘绝无二话。”
张贞娘和陈骥打过交道,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主动提出要付账。
陈骥暗暗点头。
这才对嘛,这药他可不是白捡的。
金手指里的个人资产弥补不了,那换点真金白银,不过分罢。
正要点头应下,顺便开出价码,有人大声唱起了反调:
“这可不成,贞娘,我虽然和你家老头子不对付,但同为承缉郎,一点伤药也要收银钱的话,那不是打三郎的脸么,对吧,三郎?”
一扭头,正是李啸林。
他早不知何时放下了手刀,停下了操练,踅摸到众人附近,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陈骥,一脸讨好的笑容。
陈墨也跟着附和这老头子的话:
“啸林叔说的对,别说同为承缉郎,就是一般的江湖儿女,三郎也不会讨要药费的,咱陈家庄不缺这点银钱。”
陈骥突然很想骂脏话。
他明白这二人的想法,无非就是趁此机会收买人心罢了。
在他们看来,用一包值不了几文钱的伤药,换来张家庄的人情和好感,显然很划算。
可他们不知道,这就不是几文钱的事儿,而是相当于整整二十两白银啊。
李啸林倒也罢了,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让他白嫖还说得过去。
可张冲这里也不能找补点东西回来的话,那就亏大发了。
若只是现实世界的金银,陈骥真不在意,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连十两银子都凑不出来的穷笔了。
不算田地里的收成,仅朝廷悬赏和百姓给的花红,加上褫夺钦犯身上的钱财,都足够花销。
所以之前在敷水镇对张贞娘能那般大方。
想他堂堂陈大庄主,会在乎这点银钱么。
可从金手指里兑换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只有靠抓捕钦犯才能赚取资产。
还只认朝廷悬赏,不认民间花红,得精打细算才成。
眼下他的个人资产虽然还富余,兑换的这些药也颇有余裕,但万一哪天遇上了能让人长高的药,要是兑换价格出奇的贵呢?
金手指这玩意儿,可是不讲道理的。
真到那时候,再去辛苦抓人凑钱?
他就有那耐心,一时间也未必有足够的钦犯让他抓。
唉,这帮人,收买人心就这么重要么。
只是眼下被众人高高架在了火上,已经下不来了。
陈骥嘴角上扬,硬生生把抽搐着的嘴唇变成了一抹微笑。
“啸林伯父和墨哥儿……说的是。”最后这三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的:
“我等武人,岂可为了一点银钱,就坏了义气。
来,张兄,这是伤药,你拿好了。”
陈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叫张冲为冲哥儿,这称呼实在是有些让人容易联想。
那包药被他死死攥住,张冲拽了几拽都拿不出来,正纳闷间,忽听陈骥问他:
“张兄,你这运道可真够好的,你有个好浑家,好泰山,还有我们这些好同侪,你的本姓是不是姓郝?”
“三郎说的不错,我这辈子是挺好的,不过,我的本姓可不是‘郝’,而是‘林’。”
“啥,你本姓林?”
陈骥一惊,手指不自禁的一松,那包伤药就被张冲给拽了过去。
“你是说你原本叫林冲?”
又遇上一个水浒名人,陈骥一时也顾不上心疼那包药了,反正早晚都得送出去的。
“正是,张冲谢过三郎。”张冲手里拿着药,“如今既已入赘,三郎还是叫我张冲的好。”
说到这里,他极为深情地看了张贞娘一眼:
“不过贞娘和岳父对我甚好,他们已经答应,今后可在我诞下的子嗣中,择一归宗。”
张贞娘面皮微红,用肩膀撞了一下自家夫婿,“冲哥儿,这么多人呢。”
张冲哈哈大笑,“人伦大事,说之何妨。”
陈骥早没心思听他俩在这儿打情骂俏了,心中不住回想。
林冲?张冲?张贞娘?
好像水浒中林冲的老婆就是叫贞娘,贞娘她爹也有提及,似乎被称作张教头。
难不成真是这一家子,还从汴梁跑到华阴来了?
“嘿嘿,三郎,冲哥儿的药你都给他了,你看,我的药是不是也……”
李啸林凑到陈骥身边,搓着手打断了他的思绪。
“成,这就给你。”
想到自己能救下林冲的一条腿,令其没有残疾之虞,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穿越者嘛,对这类没有恶行的名人有些好感也正常。
武大、武二和扈三娘都收了做小弟,再救一个林冲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陈骥没心思再拿捏李啸林,当即又兑换了一包跌打损伤药递了过去。
……
黄昏,太华山北麓,夜幕正一点点地蚕食着天际边的最后一丝光亮。
几堆篝火熊熊燃烧,火上架着锅子,正在烧水。
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张员外和史大郎正在给受了伤的兄弟们上药裹伤。
“忍着点啊。”
张员外交待他面前的一个搭档,不等对方作何反应,他就飞快地将其胳膊上的一支利箭拔了下来。
“嘶……”这汉子吸了口冷气,满头大汗,硬是没有哼一声。
“好汉子。”张员外边赞边给人上药。
史大郎给另外一人上好药,顺手捡起弃在地上的箭支:
“哥哥,这帮贼寇连弓箭都有了,当真不好应付。
咱们这次也是大意,就只带了一副硬弓。
要是多带些,也不会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