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都散了。”
刘大旺和谢小四也跟着嚷嚷。
路人们各自行了个礼,陆续散开。
陈墨这才走到断了一只手的人犯面前,“你是龚四龙罢,说说看,你等到此,有何目的?”
他刚才从张贞娘那里,已经对这四兽有了些了解。
其他三人都有些蠢笨,这最小的龚四龙,算是他们的智囊。
想问什么,还是找他方便。
“老实交待,你可以不用吃苦头。”陈墨晃了晃手中的药粉包,“不老实的话,我也不会动粗,不过这玩意儿只会让你更难受。”
“我说就是,不过能不能先给我上点伤药,止下血。”
断了一只手的龚四龙直冒冷汗,脸色煞白,一点也不硬气。
陈墨微微点头,一旁的刘大旺和谢小四不用吩咐,就开始给这厮上药裹伤。
“贞娘,这四人的身价,恐怕不止官面上这四百两罢?”
陈骥再一次晃悠到了张氏夫妇的身边,刚才这二人说他手下留情,显然是话里有话的。
“你不知道?”张贞娘抚弄着两条狗子的手一顿,“不对啊,你要是不知道,怎会特意留手?”
“贞娘,我才入行,这些天看过的海捕文书也就两份,墨哥儿比我强不到哪里去,袖萝和啸林叔父又才刚回来,他们能跟我说的也不多,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么?”
陈骥异常诚恳地解释。
“那倒也是。”
张贞娘点点头,“那三郎你为甚要对这四兽留手?”
“呃……这个嘛……”陈骥支支吾吾的。
个儿矮能说么,肯定不能说。
“我就是觉着,万一有这四兽的苦主,愿意为他们受刑出一份银钱呢。”
张贞娘叹了口气,笑了。
“李袖萝花钱抠,陈三郎你为了赚钱,连情况都没摸清楚,就敢对钦犯留手,你两公婆还真是一对儿。
罢了,也是你身手高明,强得太多,才能这么做,换了我等,可没那本事,一个人就能令这四兽伤而不死。”
陈骥嘿嘿直笑,也不回嘴。
“你想的没错,这四兽自有苦主,巴不得出钱看他们被千刀万剐,不过大多都在冀中一带……”
听张贞娘这么说,陈骥有些失望。
苦主在冀中?那这花红可不好拿。
千里迢迢的,这些人未必愿意,也不一定有空来秦西看仇人受刑。
这些苦主若是不能亲眼看到仇家上刑场,他们的赏银可是不好拿。
承缉郎活捉凶徒,若想尽快拿到民间的高额悬赏,最好能将此人送到其犯案最多最重的地方归案。
如此才方便受其荼毒的苦主眷属们看其受刑,承缉郎自己也才方便拿悬赏。
“……只晋南有两户人家,也给了生擒四兽的悬赏,想必他们不会吝惜跑这一趟的罢。”
张贞娘说话大喘气,最后又给出了希望。
“贞娘你怎么不一口气说完呢。”陈骥又开心起来,“能有多少钱?”
“两家加起来,大概在一千两上下罢。”
好大一笔外快,估计有着落了。
正在此时,陈墨也过来了,脸上有些讪讪的。
“三郎,问出来了,这回是贞娘他们受了我们的拖累。”
受拖累,啥意思?
陈骥和张贞娘、张冲,全都一起看向他。
“是这么回事儿……”陈墨清了清嗓子。
恰如华州推官蒋义所说,冀中四兽正是被坊间传闻的那五百两悬赏诱惑,来此伏击陈骥他们的。
只是认得出人的龚四闹肚子不在场,另外三个家伙贼性不改,又不敢公然拦路抢劫,就冒充巡检司土兵收路银,这才惹出了后面一连串的事儿。
为此,龚四对这三个兄长颇有些怨气。
陈骥听完,突然明白了绿色路径上的橙色线段是怎么回事儿。
他一度以为就是金手指在提示有人打斗,可要是路上随便打个架都会这样,那就太烦人了。
想不到是有人要伏击他们,金手指居然还能预警,看来今后得随时关注才行。
“对不住了,贞娘、冲哥儿,累你二人受了伤和惊吓。”想明白的陈骥赶紧赔了个不是。
“三郎哪里话。”张贞娘倒是不在意,“缉捕四兽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他们想对付谁,那是另一码事,岂能混为一谈。”
“贞娘大气。”陈墨赞了一句,随即忧心忡忡地问陈骥:
“三郎,贼厮们都到这里来堵我们了,那陈家庄那里……要不你我二人先快马赶回陈家庄?”
“那其他人怎么办?”
陈骥有些为难,这可还有没到手的一千四百两银子呢。
陈墨看看刘大旺和谢小四,自己也知道这个提议不靠谱,倒不是怕他俩起什么坏心思,而是怕他们没本事把四个钦犯押解回去。
正待放弃,旁边张贞娘开口了。
“三郎,墨哥儿,如果信得过我夫妇二人,你们就尽快赶回去,剩下的事儿有我和冲哥。
放心,这四名钦犯都是你陈家庄的,我们绝不抢功。”
“这……行么?”陈墨看着张冲受伤的那条腿问道。
张贞娘很清楚,这小子不是信不过他俩的品行,而是信不过他俩如今的身手。
不过她既然能主动揽事儿,自是有倚仗的。
“我爹和敷水镇巡检使有些交情,一会儿我亲自跑一趟,请他出兵相助,护送我等回华阴。”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陈墨这才放心。
不过陈骥却想到了另一层,“贞娘,张兄,你二人出来,只怕也是抓捕钦犯的吧,岂不是耽误你们的事儿了。”
人家虽然愿意帮忙,但自己却不能就这么坦然受之。
“三郎,冲哥如今连上马都困难,这抓人的事儿还是先算了罢。”
“倒也是。”陈骥点点头,“不过我听说那巡检使今日纳小妾,你只怕不好空手上门,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看拿多少做贺礼合适?”
“三郎你这是看不起我呢,你救了我一命,那这账又该怎么算?”张贞娘不高兴了。
“你想多了,贞娘。”陈骥解下褡裢,“你和张兄出门缉拿贼人,能带多少银钱,够送礼么?我们可是才领了笔赏钱回来的。”
张贞娘一时语塞,这是实情,就她身上那二十来两的银子,还真送不出手。
“那好罢,算我借你的。”
“什么借不借的,以后再说。”陈骥含含混混的应了一声,掏出褡裢递了过去:
“需要多少你自己拿便是。”
人家这是替自己办事,再替自己出钱那就过份了,天大的恩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张贞娘是个大气的人,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也没有拒绝,只笑着说了一句:
“三郎,你赚钱的时候一点契机都不放过,花起钱来却大方得紧,和李袖萝还真不一样。”
陈骥哈哈一笑,“钱嘛,没了再赚就是。”
他是喜欢钱,但赚钱是为了花的,不是为了存的。
“大旺你们也来拿点银钱开销,那四兽被我伤了腿,对了,张兄的腿上也受了伤,你得找马车才行。”
陈骥又招呼两个泼皮。
“小郎君放心,我理会得。”刘大旺喜滋滋地拿了锭银子。
这回算是跟对人了,这小郎君当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