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兽身前十余步的距离,夫妇二人才停了下来,张贞娘亮出腰牌,大喝一声:
“承缉郎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承缉郎!”有人惊呼。
“有通缉犯!”
人群‘轰’的一声,四下散开。
张冲乘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弩,对准龚大,扣下扳机。
弓弦响处,箭支直奔龚大咽喉。
“大兄!”
其余二兽惊呼,龚大恍若不觉,不但不闪躲,反而将才拿到手中的铁锤抬了起来。
张冲暗喜。
只要此人中箭受伤,他就能迅速拿下龚三,然后去帮贞娘。
眼看箭支即将射中目标,一团黑影自下而上升起,将弩箭轻轻巧巧弹开。
原来铁锤太过庞大,龚大就算反应慢些,但只需将其稍稍往上一抬,就能护住要害。
“承缉郎?等的就是你!老三,正主来了,还不快上。”
龚大咧开大嘴,露齿一笑,挥着大铁锤,直取张冲。
一旁的龚三抓抓脑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他们兄弟四人,今日来敷水镇,的确是要找承缉郎的麻烦,但眼前这一男一女,真是他们的目标么?
都怪小四,也不知吃了什么,其他三兄弟都没事,就他要去出恭。
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是不是拉死了。
像这等要用脑子的事,向来是交给小四的,其余三人,都不会上心。
龚三虽说顺便问过一嘴,但也只记得,他们要等的承缉郎,是从西边郑县过来,也就是出镇的方向。
可刚才收路银的时候,来往行人不论是出镇还是进镇,都乖乖排队,队伍越排越长,他早分不清谁是出镇谁是进镇的了。
龚三疑惑归疑惑,但自家兄弟都上了,他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舞着朴刀,也扑了上去。
见那一箭无功,张冲暗道可惜,挥刀迎上了龚大和龚三。
手弩带在身上不方便打斗,被他弃在路旁。
至于张贞娘,已和龚二斗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儿?”
“巡检司的土兵怎么成了通缉犯?”
有那胆大的路人,并未离去,而是隔着老远看热闹,议论纷纷。
“也就你眼神不好,这三人肯定不是土兵,我早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那你还乖乖排队缴路银?”
“我那不是……哼,你还不是白长这么大个儿,这厮们涨了一倍的路银,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行了行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谁都别说谁。”
有人劝架,“各位,你们说说看,这承缉郎只有一男一女,对了,还有条黑狗,能是这三个海捕钦犯的对手么?”
“敢以二敌三,自是有把握的吧。”
“未必,先看会儿热闹,承缉郎若是不敌,咱们还是提前跑路的好。”
“一帮没脑子的家伙。”
有人冷哼,“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些,那小郎君以一敌二,一开始不太适应,但如今已然稳住了阵脚。
而那小娘子,本身武艺不俗,和那恶汉不相上下,再有黑狗从旁协助,已是稳占上风。
我敢断言,不出一刻钟,三个通缉犯要是不跑,不是被擒,就是被斩。”
“阁下练过?”有人问他。
“区区不才,年少时也曾访过名师,学过一路拳脚和枪棒。”被问之人有些得意。
“刚才被收路银的时候,你看出他们不是土兵了么?”有人问他。
“那还用说,自是看出了的。”自称练过拳脚的人还沉浸在得意之中。
“那你干嘛不反抗,就是揭露他们的身份也好嘛。”有人揶揄道。
练过拳脚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脸也涨得通红。
打人还不打脸呢,都是一样胆小的货色,大家大哥别说二哥,好不好?
不得不说,这练过拳脚枪棒的汉子,胆气虽然不怎么样,但眼力还是有的。
如今场中局势,跟他说的大差不差。
张冲一开始和龚大龚三交上手,的确有些不适应,皆因那柄铁锤太大。
龚大身手虽不敏捷,但只需随便动一下铁锤,就能将他的攻击尽数挡下,就像拿着个大盾牌似的。
而龚三则躲在铁锤后,抽冷子用朴刀搠他一下,让人防不胜防。
好在斗了这么一会儿,张冲已经熟悉了这二人的路数,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下子,已然威胁不到他了。
只需守紧门户,对方若有破绽,便可一击而破。
若是一直不露破绽,那就这么耗下去。
张冲对自己的体力有信心,等二人力不能支,就是擒杀他们的时候。
有了余力,张冲甚至还偷空看了一下自家娘子那边的情况。
很好,张贞娘主攻,小黑从旁协助,不时偷袭一下,已然稳占上风。
不错,这次若是拿下这几个悍匪,多少能让她心里舒坦些,也免得她心里总是不忿。
……
季秋的午后,虽然满目萧瑟,景致不够好,不过用来赶路却是不错。
萧瑟的秋风终究还不是凛冽的冬风,吹在人身上只有微微凉意。
但午后阳光带来的暖意,却足够将其驱散。
陈骥一行四人,在敷水镇找了个酒肆打尖,吃过饷午之后,离镇向东而去。
出了敷水镇,谢小四回头看了看,摇着头嘟囔:
“刚才咱们从敷水桥入镇西,就没人跟咱们收路银。
这会儿在镇东,也不见巡检司的土兵,却也奇怪。”
“没甚好奇怪的。
我刚才打听过了,今日巡检使新纳了个小妾,整个巡检司都在喝酒,没人有闲工夫来收路银。”
刘大旺翻身上马,脸上泛着红光。
“纳个小妾就连路银都不收了?”谢小四想不通,“这可是巡检司的职责,他们就不怕上峰怪罪下来?”
“小四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刘大旺终究是见多识广些,笑着跟他解释:
“巡检司收的税银和路银,都是有定数的,巡检使只要按期如数上缴,州府就不会过多干涉巡检司做事。”
“原来如此。”谢小四点头。
两人聊得兴致勃勃,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
这趟出门,他们本来只想拍个马屁,没想到还发了笔财。
在拿到吴云郎的悬赏后,陈骥当即就大气地分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们。
一百两啊,谢小四这种连一百文铜板都会抢的人,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钱。
就是刘大旺,也只是在他人手里见过,没想到还有落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天。
因此,在回华阴的路上,二人不但服侍的更加殷勤,话也多了不少。